大朝會。
或許是崇佑帝有心要緩和一下文臣武將之間對立的情緒,朝廷對於鳳家軍的封賞,是由丞相左光書親自宣讀的。
鳳雲鶴果然封了鎮北王。
長子鳳錦加封兩鎮節度使,授檢校少保。
鳳隨受封正三品懷化大將軍,手下部將也是各有升遷,司空受封從四品明威將軍,還得了一些金銀。
朝堂上一片恭賀聲,喜氣洋洋的。
崇佑帝臉上也浮起了笑容,他的視線掃過滿殿臣子,落在鳳雲鶴的身上。鳳雲鶴身穿鎧甲,四十多歲的英俊男人,神情沉穩如山,站在滿朝文武中間顯得威風凜凜,正是一個男人的體力、智力都達到了巔峰時的狀態。
崇佑帝心頭掠過淡淡的羨慕。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鳳雲鶴微微側頭瞥了一眼他的兒子。對了,這個小子還在京城裡當過兩年文臣呢,聽大理寺卿反饋的消息,他做的還不錯。
朝中官員太多,區區一個大理寺少卿還不足以吸引崇佑帝的視線。他之所以會記住這個名字,是因為不久之前太後剛剛提過鳳隨,說他與崇佑帝的幼女年歲相當。
崇佑帝不是很樂意跟鳳雲鶴做親家,但不得不說,這一樁親事若是能做成,對各個方麵都極為有利。而且鳳雲鶴的兒子,本身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鳳隨正跟他手下說著什麼,然後鳳雲鶴做了一個阻攔的手勢。
崇佑帝不知道鳳雲鶴想要阻止的是什麼事,稍稍有些好奇,“鎮北王,你們在說什麼呢?”。
鳳雲鶴上前一步,麵沉似水的回道:“回官家的話,是我的下屬想用自己的封賞跟官家求一個恩典。”
“哦,”崇佑帝好奇的挑眉,“什麼恩典?”
他也是看過話本的人,在那些故事裡,有些有功於朝廷的臣子會想用自己的封賞為父母求誥封,或是在家鄉為自己的族人重修宗祠。
這些都是積功德的事,上位者也樂意成全。
崇佑帝興致勃勃的想,換了是他,他也樂意成全。
傳出去,這也是一段佳話。
崇佑帝還等著鳳雲鶴說話,就見他朝著身後使了個眼色,然後一員小將走了上來,略有些拘謹的給他行禮。
新封的明威將軍司空。
崇佑帝對他也有印象,這人幾次攻城都在前鋒營,身手極好,據說還是個神箭手。而且滿殿相貌各異的文臣武將,多一半兒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幫子,不得不說,人都是視覺動物,像明威將軍這種年輕英俊的少年將軍還是很能吸引視線的。
崇佑帝上下打量他,“你叫司空?”
“回官家的話,末將司空,想拿封賞求官家一個恩典。”司空畢竟是頭一次見皇帝,心裡還是有些小緊張的。
他麵前的這一位,可是這個時代最有權勢的人。
崇佑帝鼓勵的看著他,“你說。”
司空深呼吸,然後勇敢的抬起頭,有些失禮的與崇佑帝來了個四目交投,“末將想狀告兩個人。”
崇佑帝心中大奇,這小將軍是把他當成了青天大老爺?!
“告誰?”崇佑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絲不妙的預感。但話已出口,這個時候攔住不讓司空說話已經不現實了。
他聽到司空的聲音鏗鏘有力的說道:“末將要告慎國公虞道野騙婚,告長榮公主逼死人命!”
一石激起千層浪。
崇佑帝也身軀一震,“誰?!”
這,這是告他的姑母?!
崇佑帝第一反應是趕緊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閉嘴。
“告狀,不是應該去京畿衙門嗎?”他盼著這個小子識趣的順著他的話走。
但司空隻是抬著頭,一臉純良無辜的看著他,“這樁案子,二十年前我舅舅就告過官,但沒人敢接狀紙。”
司空說著,從一堆證據裡找出了李騫和夏瓶等人二十年前的狀紙和證詞。左右看了看,向旁邊走過去兩步,交給一旁服侍的內侍,示意他遞上去。
內侍不敢細看,垂著頭托著這些輕飄飄的紙卷走上去,遞給了於成明。
於成明也覺得棘手,將這東西遞上去的時候,腦袋垂的低低的。
崇佑帝掃了兩眼他遞上來的狀紙,的確紙張泛黃,邊邊角角都有磨損的痕跡,看上去是多年前的東西。
二十年前管著京畿衙門的人還不是蔡茂德,不過一樣是個膽小怕事的軟蛋。
崇佑帝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說“朕給你打包票,他一定敢接”或者“京畿衙門一定會秉公處置,你隻管去告?”
這話要是漏了出去,蔡茂德還不知要怎麼誤會。搞不好事情反而會被鬨大。而且以卑告尊,這種案子會很快在坊間傳播開來,到那時,皇家的麵子丟的更多。
崇佑帝腦海中反複權衡利弊,最後還是覺得就讓這個小子在朝堂上說吧,至少官員們心裡都有一杆秤,不該編排的,不會往外說。輿論方麵,反而更容易控製住。
崇佑帝的臉色沉了下來,“你說吧。”
他居高臨下盯著司空,希望他看出自己的不悅,老老實實的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