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笑著點頭,向他保證,“我一定回家。”
六月中旬,左光書一行人離開了燕州,前往順州的路上遇到泥石流,道路被堵,前前後後耽誤了半個多月,等他們到達順州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底了。作為協助左光書談判的北路軍主帥,鳳雲鶴已經先一步等在這裡了。
耶律乙辛還在趕往檀州的路上,耶律雲機已經得知他們的消息,特意派了信使過來邀請他們前往檀州一敘。
左光書頗有些意動,跟鳳雲鶴商議,說他們到檀州去跟耶律乙辛麵談會顯得更有誠意。被鳳雲鶴一口否決了。
就在趕往順州的路上,鳳隨剛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野史記載,有甲乙兩個國家,甲國發兵攻打乙國,兵臨城下,甲國邀請乙國的國君到甲國的營地裡商議和談的事。乙國的國君不知道是不是犯了癡呆病,竟然同意了。
到了約定好的日子,乙國國君帶著心愛的大臣前往甲國的營地。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這個後果哪怕是用腳丫子來猜,也會猜的八九不離十。
甲國的主帥扣下了乙國的國君和大臣,讓乙國用金銀來贖。這一贖就沒個完了,今天要金子,明天要銀子,後天要女人……
乙國的都城被搜刮了一遍又一遍,城中百姓幾乎連一口破鍋都不剩了。
最後,甲國的士兵們帶著乙國的國君和一眾大臣,以及無數的金銀珠寶、工匠女人返回了他們自己的國家。
鳳雲鶴想著,反正他們閒著也是閒著,就把這個故事又給左光書講了一遍。
左光書,“……”
左光書氣得牙根癢癢。這個老東西竟然指桑罵槐的挖苦他得了癡呆病……
左光書咳嗽兩聲,義正言辭的說:“話雖如此,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身為陛下的臣子,當然不能懼怕這一點兒風險。”
鳳雲鶴四平八穩地點了點頭,“大人說的對。這個故事裡乙國的國君定然也是這樣想的:身為一國之君,必定要身先士卒。”
左光書,“……”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鳳雲鶴瞥一眼左光書氣鼓鼓的老臉,提醒一句,“讓賀望知取代老夫來擔當北路軍主帥的提議,最好還是緩一緩。”
左光書一愣。
這件事朝堂上早已商議好了,而且官家在朝堂上拍板的時候,鳳雲鶴也並沒有表示反抗。他這是覺得回到了自己的地盤上,所以……膨脹了?
鳳雲鶴抬手指了指檀州的方向,“等我們出了林泉,你就可以好好看一看遼人到底有沒有要退兵的意思了。”
士氣這個東西是藏不住的,無論耶律雲機接受了讓出檀州的命令,還是跟他的主子商議好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總會有跡可循。
左光書也冷靜了下來,不大確定的問他,“難道說出口的話,還能反悔不成?”
“反悔又如何?”鳳隨反問他,“你還能去打他?”
左光書,“……”
那是不能。
彆說他不能,就是崇佑帝也不能。當初就是因為打不過人家,這才灰頭土腦地簽了澶淵之盟,每年眼巴巴的給人家送銀子。
對了,去年的銀子還下落不明呢。不會被這老東西給昧下了吧?!
左光書想到銀子,有些懷疑的打量鳳雲鶴,一會兒覺得這老東西未必就乾不出這樣的事,一會兒又覺得他應該沒有這麼大膽子,敢昧下朝廷的銀子。
鳳雲鶴還不知道左光書已經想到去年丟失的那一筆歲幣了。
至於今年的歲幣……
朝堂上倒是有人提起過,但那個時候鳳雲鶴已經回朝,這些提議都被他給駁了回去。
笑話,遼人正要跟我們商量交還檀州呢,我們這個時候捧著銀子送上去……那不是腦子有包嘛。
後來,崇佑帝跟左光書也秘密商議過,一致決定既然雙方都有和談的意願,那就暫且不提歲幣一事。哪怕在和談的過程中不得不把這個條件加上,能拖一拖也是好的嘛。
不過這已經拖了半年了,左光書覺得,這一次的和談,遼方一定會提到這個問題的。他也已經做好了應對這個問題的各種準備。
“檀州能不能拿回來,東六州能不能保住,”鳳雲鶴微微一笑,“你自己想想。萬一戰事再起,我方臨陣換將並非好事。”
左光書悚然而驚。
將鳳雲鶴換成賀望知一事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遼人遵守口頭約定,痛痛快快地將檀州交還給大宋。
但如果這隻是他們的一個幌子,而他們真正要做的是收回東六州。那麼,一個初來乍到,不熟悉敵情的賀望知能不能招架得住遼人的攻勢,這就得畫上一個問號了。
左光書有些坐不住了,“我馬上給官家寫信!”
鳳雲鶴微微一笑,知道這件事已有了三分把握。
崇佑帝再煩他,再煩鳳家,也不會拿自己的疆土來開玩笑。他要的,是疆土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將鳳家軍一腳踢開。
鳳雲鶴衝著左光書拱了拱手,“還請左相一定將邊關的情況交代清楚啊。”
“一定,一定。”
左光書急匆匆的撂下一句,腳步不停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