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聽到這一聲,薑瑩渾身驟然鬆懈下來,幾乎癱軟在地。

仆婦顫顫巍巍地走過去開門。

整座莊院都被官兵圍得水泄不通,燃燒的火把幾乎映透了半邊天。

萬福舉起手中的令牌,“大理寺查案,閒雜人等速速撤離。”

“大人,我們這裡是威遠國公府上的莊院,怎會跟大理寺的案子扯上關係,是不是弄錯了?”

本以為報上國公府的名號,能多少讓他們忌憚一些。

沒想到萬福直接拔出了腰間佩刀,刀刃鋒利鋥亮,威嚴道:“妨礙辦案者,一律視為賊人同黨!”

竟是絲毫不懼國公府的權勢,想來不隻是普通的查案,這次來的定然是大理寺的大人物。

仆婦連忙跪地讓開路,“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萬福將刀插回鞘中,“大人,請。”

沈右安踱步進來,向來衣冠整齊的他,今日出門著急,難得衣襟微亂,烏眸冷冷掃過院中的混亂。

這麼多人大晚上燃起火把,神色匆匆,明顯是在找東西,或是找人。

沈右安袍袖下的手緊攥成拳,眉間掠過一抹深沉戾色,“把他們全部扣押到一起,嚴加審問。”

“是!”

這群欺軟怕硬的惡仆一聽這話,頓時哭天搶地地求饒起來,被萬福拔刀用砍頭威脅了一通,這才安靜下來。

很快,所有人都被羈押到一個院落。

沈右安則是親自領人在莊院中搜尋,腳步淩亂,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擔憂。

剛穿過竹叢掩映的月洞門,旁邊矮樹叢裡便傳來窸窣聲響。

萬福等人拔刀喝問:“什麼人?”

一道嬌細的身影自樹叢中站起來,腳步踉踉蹌蹌地朝這邊跑了過來,被持刀官兵擋住。

借著隨從火把的光亮,沈右安看清來人是誰,懸了一路的心總算落回平地,沉聲命令:“收刀。”

“是。”

沒了阻攔,那道身影便徑直撲向了素來冷麵的少卿大人,嬌小身子躲進他懷裡,雲鬢散開,烏發傾瀉鋪陳,遮住輕顫的瘦弱肩頸,隱約傳來細碎的哭聲。

沈右安聽見她慌怕不安地喊他:“清澄哥哥,你終於來了。”

不是為了哄騙他刻意捏出來的柔腔軟調,而是驚懼至極,終於看到可以依靠之人的本能反應。

想到剛才她從樹叢中站起來時,嫩生生的小臉掛滿了淚痕,泛紅的眼眸因為恐懼瞪得大大的,沈右安到底是抬起手,安撫地在她肩頭輕拍了拍,拂去她身上的樹葉。

喉結滾了滾,他低低地道了句:“彆怕,沒事了。”

溫聲安撫了好一會兒,懷中人的哭聲漸漸細弱下去。

忽的懷裡一沉,她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進他懷中。

沈右安這才發覺,薑瑩哭著哭著,竟在他懷裡昏睡過去了。

“大人,這……”從剛才起就呆若木雞的萬福,這時候才勉勉強強回過神。

這是什麼情況?他何時見過他們家大人與女子走得這般近了?

大人不僅讓她抱著,竟還溫言安撫,這女子到底什麼來曆?

沈右安讓人拿來披風,他的披風寬大,把薑瑩整個人都裹了進去,身影遮得嚴嚴實實。他親自將人打橫抱起,送到了馬車上。

大理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莊子裡的惡仆一直被關在院子裡,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等他們走了才敢出來。

仆從並不知道薑瑩已經被帶走了,拿著火把找了半夜都沒找到人,還以為她趁亂逃了出去,隻能灰頭土臉地派人去稟報國公夫人。

另一邊,回城的馬車上,薑瑩枕著沈右安的腿,眼睫緊閉,睡得卻並不安穩。

安神的香料靜燃著,可她似是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夢魘中,額頭冒出細汗,手臂在身前不斷揮舞,“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沈右安這時才瞧見,她手裡還拿著金釵。

溫熱大掌輕輕包住她的手,半哄著拿走了她手裡的利器,收進馬車暗格。

沉睡的人兒不知夢到了什麼,忽然抱住他的胳膊,低低地呢喃:“清澄哥哥,我害怕……”

從前她做噩夢時,便會這樣依賴地抱住他。

沈右安的心像是倏然被大掌握緊,蔓延開難言的酸澀。

他艱難地咽了咽喉嚨,另一隻手拿帕子拭去她額間的熱汗,幫她把黏在臉上的青絲撥到耳後。

晃蕩昏黑的馬車中,傳來他囈語般的一聲:“你可後悔過?”

回到沈府,沈右安吩咐管家收拾出後院的空房,而後親自將人抱了過去。

薑瑩抱著他的胳膊不肯放手,沈右安便讓人搬了矮凳,在床邊坐了一夜。

第二天薑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房間內裝飾得很簡單,隻有床櫃桌塌,連床幔和梳妝台都沒有,像是從未住過人。

薑瑩還記得,昨日她強撐到了沈右安前來,最後是趴在他懷裡睡過去的,所以心裡並不慌張,隱約猜測這裡應該是沈府。

經過昨天的事,腦子裡還有些昏昏沉沉,薑瑩忍著頭痛坐起身,虛弱地靠著床頭。

她抬手撫上胸口,總覺得昨日抱著什麼東西睡了一夜,醒來卻發現懷裡空空如也。

真是奇怪。

薑瑩清了清嗓子,對外麵喊道:“有人嗎?”

婢女提著茶壺走了進來,“姑娘,您醒了。”

看到薑瑩的長相,她眼中浮現出一抹驚豔,差點被花容晃得失神。

“這裡是沈府?”

“正是。”

雖然已有猜測,但得到確切的答案,還是讓薑瑩心裡踏實了不少。

婢女倒了杯茶水端過來,“姑娘先喝口水潤潤喉。”

薑瑩端起茶盅,用杯蓋撥動茶葉,伴著水煙嫋嫋,上好的天山雪針茶香逸出來,清雅而幽淡。她在國公府都很少喝到這樣珍貴的茶。

她輕啜了口茶湯,很好地緩解了嗓子的乾澀。

“你叫什麼名字?”薑瑩問。

“奴婢春煦。”

下床的時候,薑瑩發現自己隻穿著潔白裡衣,隨口問:“是你幫我脫的外衣?”

春煦心虛地眨了眨眼,“是啊。”

其實她今天早上才被沈府總管買進府,這才第一次見到薑瑩。

可是總管叮囑過,若是姑娘問起,她便要這麼回答,春煦聽話地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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