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停下,少年有些緊張地望著她,“不知姐姐是?”
盛聽月蓮步輕移走進雅間,掃了眼屋中簡陋的布置,起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感,“你是這裡的樂師?叫什麼名字?”
隨著她的走近,少年不自覺羞紅了臉,不敢看她清絕明豔的麵孔,小聲答:“越忻。”
盛聽月停在他麵前,上下打量他,“剛才我讓坊主叫最厲害的樂師過去,你為何不去?”
越忻紅著臉低頭,握緊了手裡的蕭,有些局促地道:“我,我是新來的,資曆尚淺,坊主還不讓我見客。”
盛聽月這才發現,他手裡拿的是最次等的蕭,即便這樣都能吹出如此動人的聲音,足見他的不凡。
“再吹一曲我聽聽,就吹剛才的《眉間雪》。”
“您知道這首曲子?”越忻眼眸晶亮,那是隻有遇到知音才會不自覺流露出的驚喜情緒。
盛聽月被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取悅,得意地彎了彎唇,微仰起下巴,“那是自然。你再吹旁的不出名的曲子,我也一樣認得。”
“真的?”
“當然是真的,”盛聽月的好勝心被激起來,像個不肯服輸的孩子,“不信你試試。”
她在屋中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手搭在鋪了藏青色錦緞桌布的圓桌邊緣,閉上了眼,專注地聽他吹曲。
越忻吹一曲,不過聽了幾息,她便能準確地說出曲名。
“《五指梅》。”
“《泉澗流水》。”
盛聽月與越忻十分聊得來,他們誌趣相投,都喜歡那些孤僻高雅的曲子。
直到臨近酉時末,盛聽月看時辰不早了,才依依不舍地跟越忻告彆。
“下次我來春風樓,點名跟坊主要你。”
“可是姐姐,萬一那時我在陪彆的客人……”
“放心,我會跟坊主說的。你有如此大才,何必奏給聽不懂的人?”
言下之意,往後他隻需陪侍她這一位客人即可。
越忻望向她的目光愈發歡喜,“姐姐說得是。那便多謝姐姐了。”
從春風樓回來,盛聽月湊巧遇到下值回府的趙景恪。
夫妻二人同時下馬車,在府門前碰了麵。
他們卻並不像外人傳言的那樣恩愛,頂多是相敬如賓。
盛聽月瞥了一眼他,隨意地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漠不關心地收回目光,和婢女一同往府裡走去。
趙景恪本想叫住她,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已經移開了視線。
他眸光微暗,唇邊的笑意也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斂情緒,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穿過七曲八折的回廊,潺潺清溪自廊下流過,盛聽月腦子裡還在回想,跟越忻一起談論過的曲子,一時間沒發現身後有人。
等快走到後院,她才發現身後那道影子,轉回身,秀眉微蹙,不解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他的書房不是早就走過了嗎?
他不去書房,跟著她去後院作甚?
從方才起,趙景恪就發現盛聽月今日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猝不及防聽見她的問話,趙景恪也停下腳步,高大頎長的身影立在她身後,目光溫柔望著她,聲音帶笑地提醒:“聽月,今日是十五。”
聽他這麼一說,盛聽月才想起來,又到了十五。
按照他們成親時候的約定,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一同用膳,一同……就寢。
雖然他們就寢也隻是躺在一張床上,什麼都不做,中間還隔著衣服。但每逢這個時候,盛聽月還是會不自覺地升起排斥。
不過,既然是約定好的事情,她自然也不好反悔。
盛聽月冷淡地“哦”了聲,按下不耐煩,“我忘了。”
說罷,她就轉回身,吩咐婢女今晚多加一雙筷子。
她隻顧在前麵走著,裙琚綻開豔麗的花,完全沒有要回頭跟趙景恪說話的意思。
盛聽月料想,趙景恪應該跟她一樣,根本無心婚事,隻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
所以除了初一十五的接觸,其他時候,她跟趙景恪都像是住在一起的兩個陌生人。
就連兩年前成親,也完全是因為一場意外,把兩個對彼此無意的人強行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