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秦凝沒有看向謝遲晉,但她的餘光隱約捕捉到,他似乎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也開始笑,看上去很愉悅的模樣。

過了許久,謝遲晉清了清嗓子,儘量自然地提出:“玉璫,我都送你東西了,你是不是也該給我回禮?”

秦凝捏著繡球長長的緞帶揉了兩下,揚眉淺笑地問他:“你想要什麼?”

“你今天去參加賽詩會,肯定寫了字吧?你把你的字給我就行。”

他將他賽獅贏的禮球給了她,那她理應將賽詩會上寫的字送給他。

這叫禮尚往來。

以前他們兩個經常互送禮物,謝遲晉向她討要一些不重要的小物件,她從來不會拒絕的。

可這一次,他剛說出口,秦凝卻麵露遲疑,“能換一樣東西嗎?”

“為何?”謝遲晉這時的語氣仍舊輕鬆雀躍,心情明顯很不錯,“弄丟了?”

“不是。”秦凝有些糾結地抿了抿唇角,她覺得不太好說,可又不想說謊騙他。

猶豫再三,她還是跟他說了實話:“我的字,已經送給彆人了。”

謝遲晉眸中笑意微斂,“送給誰了?”

“好像叫吳不思,是今年賽詩會的魁首。我剛從飛仙樓出來,他向我討要,我便給他了。”

“誰是吳不思?”

“吳家的五公子。”

聽了這句,方才還悠悠閒閒的少年登時怒了,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唇線繃直,攥緊拳壓抑地低聲道:“秦玉璫!你把你的字給彆人了?”

他誇張的反應有些出乎秦凝的意料,她微微蹙眉,不解道:“你這麼激動作甚?本就是隨手寫的一幅字,我正打算丟了的,給他又怎麼了?”

謝遲晉額角青筋竄跳,極力忍耐著什麼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跟他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何要送他禮物?”

秦凝如實回答:“我不認識他,隻是他向我要,我正好沒用,就給他了。”

“那你為何送他不送我?”

秦凝耐著性子,“因為你並沒有事先跟我說,他先跟我要的。”

“可我們認識的時間更久,你以前寫的字都會給我,今日為何偏偏給了彆人?還是在正、正陽節這樣的日子。”謝遲晉額頭還掛著方才滲出的汗水,嘴唇發乾,臉色也難看了許多。

秦凝一向不喜歡與人爭論,若是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淡然以對,並不放在心上。

這次跟謝遲晉吵起來,是秦凝始料未及的,也是她難得控製不住情緒的時候,聲音不自覺拔高,“你氣什麼?我重新給你寫一幅更好的字不就好了?”

“不好,我就要那一幅。”

秦凝再好的脾氣也生氣了,“謝遲晉,你幼不幼稚?”為這麼一點小事鬥氣,還不值當的。

謝遲晉眸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昭示著內心的不平靜。

過了會兒,他忽然毫無征兆地掀開車簾,跳下馬車。

馬車這時候已經行駛在路上,秦凝見狀立刻擔心地看過去,卻見少年身影敏捷迅速,兔起鶻落一般穩穩落地,片刻不停地跑走了。

他身為將門虎子,自小便開始習武,身子皮實得很,怎會有事?

想起自己剛才那一瞬間升起的擔憂,秦凝頓時心情更差,泄憤一般將手裡的繡球拋到了馬車角落。

自從那日不歡而散,連著好幾日,謝遲晉都沒去秦府。

平時他幾乎天天往秦府跑,忽然之間不過來了,著實讓秦凝很不習慣。

可秦凝心裡也憋著氣,明明是他莫名其妙發脾氣在先,憑什麼要她先向他低頭道歉?

他不願意求和,那就永遠不見麵好了。

沒多久,秦凝聽說,吳家那個吳不思被人給打了,打得鼻青臉腫,好不狼狽。

家裡人想幫他討回公道,可吳不思卻說自己是在暗巷被人蒙著頭打的,沒看清動手的人是誰,此事最後也沒查到什麼蛛絲馬跡,最後不了了之。

吳不思被打的第二天,謝遲晉終於出現了。

秦凝像平時一樣坐在窗下,全神貫注地練字。

寫累了,她習慣性往窗外一瞥,發現窗欞上多了個木頭小人,好奇地拿在手裡。

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小刀刻的,刻得很粗糙,隻能依稀看出是個女子的身形,穿著簡簡單單的衫裙。五官是刻得最認真的地方,柳葉眉,明眸檀口,即便刻工粗糙,秦凝也能認出這是誰。

秦凝猜到是謝遲晉來了,不自覺將小人攥在手裡,想了想,她放輕動作悄悄起身。

而窗外,謝遲晉正靠坐在窗欞下方,百無聊賴地薅她院子裡的草,等待她發現窗上的東西。

秦凝沒喊謝遲晉,而是打開鳥籠,放出了金子。

金子一得到自由便飛了出去,見到以前的主人,它立刻興奮地撲棱翅膀飛了過去,落在他頭頂。

謝遲晉似乎正在為什麼事情苦惱,嘴裡心不在焉地叼了根草,也沒管頭上是什麼,隨手拍了兩下。

金子還以為主人在跟它玩,愈發歡快地在他頭頂蹦躂,把他的頭發扯得淩亂。

謝遲晉忍無可忍,出手抓住了頭上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看,才發現居然是金子。

他第一時間想到什麼,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從地上站了起來,轉身看向屋中。

秦凝看到他額角青了一塊,頭頂紫金冠被芙蓉鳥抓歪了,烏發亂蓬蓬的一團,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她憋著笑,“吳不思是不是你打的?”

謝遲晉眼神有些心虛,正欲開口,發現自己嘴裡還叼著根草,連忙抬手扯了下來,支吾地說道:“我沒打他,就是跟他……切磋切磋。”

秦凝挑眉:“你一個將門子弟,跟他一個書生切磋?”

謝遲晉低下頭,不說話了。

過了好久,他小聲咕噥了句:“誰讓他搶我東西?”

“你說什麼?”秦凝沒聽清楚。

“沒什麼。”謝遲晉薄唇動了動,低聲道歉,“玉璫,那日的事是我不好,你彆生氣了。”

過了這麼多天,秦凝的氣早就消了,“那好,我們一筆勾銷。”

“真的?”謝遲晉眼眸晶亮,如同黑曜石一般,抬手摸了摸後頸,又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木頭小人你哪來的?”

“我刻的。”

“你什麼時候會做木工活了?還有上次,你居然還會舞獅,什麼時候學的?”

謝遲晉不在意地道:“就學了沒幾天,隨便學學。”

“哦……”秦凝看向手裡的木頭小人,很多痕跡都能看得出來是精心雕琢過的,而且每個地方都細心打磨過,連根木刺都看不見。

她唇角微彎了彎,沒有拆穿他的謊言。

這段回憶看似漫長,可在秦凝腦海中,不過是轉瞬間便已經浮現。

她以前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把當時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這樣清楚,隨時隨地都能清晰地回想出來。

從前謝遲晉性子張揚霸道得很,她寫的字,哪怕隻是隨手寫的,也不許她送給彆人。

為此他還不惜跟人打架,非要把她那張字給搶回來。

可如今,謝遲晉居然會主動讓她給旁人寫生辰賀詞,還是一名男子。

秦凝心底倏然生出幾分自己都說不清的悵然。

可很快,她又釋然地笑了笑。

從前種種,都早已過去多年,哪能一直用從前的眼光看待事情?

人總是會變的。

從前肆意瀟灑的謝遲晉,如今變得沉穩成熟,待她亦冷淡如陌生人。

而她呢,早已嫁給了旁人,年少時那段朦朧曖昧的情愫,早被埋在心底,根本不足為道。

天色已晚,秦凝不能一直陪著金子玩耍,隻能將它先關進籠子,讓人將鳥籠拿到梢間避風。

她自己則是起身去浴房沐浴,又一切如常地上床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祝大家新年快樂!!:,,.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