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撲棱著翅膀的金色鳥兒便出現在牆頭,繞著謝遲晉飛了兩圈,停在他修長的手指上。
看到這一幕,秦凝烏睫顫了顫,心底頓時泛起幾分複雜。
怪不得銀子能跨越大半個京城,日日準時準點地飛到他們家裡。
就算它和金子是一對,芙蓉鳥也沒這麼大的本事,能隔著這麼遠找到彼此。
原來是謝遲晉在暗中推波助瀾。
他看上去剛從校場練完兵回來,高大的身影還披著沉重的銀色甲胄,腰間佩刀,急匆匆地策馬趕來,額上全是汗。
謝遲晉逗了逗手中的鳥兒,看見它腿上沒有被人綁上回信,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落寞。
往院子裡的方向遠遠投去一眼,過了許久,謝遲晉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
用方天戟挑起藏在牆根下樹叢間的鳥籠,把銀子放了進去,落下籠子上的黑色幕布,謝遲晉從巷子另一頭策馬離去。
他並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都被秦凝看進眼裡。
回秦府的路上,秦凝眉間的折痕始終沒有鬆下來。
她知道,謝遲晉雖說回了京城,但也日日有繁忙公務在身,並非無所事事的閒人。而且謝家隻剩下他自己,各項事務都要他親自操持,自然沒多少閒工夫。
之前秦凝以為,謝遲晉隻是寫了信給她,然後讓銀子送過來,還不覺得有什麼,頂多就是認為此事不太合常理,卻也沒細想。
如今才知道,銀子能認識路,完全是謝遲晉每天親自把它送過來,傍晚再將它接走。這一來一回,就要耽擱他不少時辰。
他這個點回去,估計等回到府上,天色都已經擦黑了。
他練兵本就出了一身的汗,來不及沐浴更衣就要來接銀子回去,如今天氣日漸寒涼,入夜後更是冷風刺骨,這麼來回折騰,時日久了,怕是鐵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秦凝想讓謝遲晉不要再來了,也不要再徒勞地一次次給她送信了,她不會回複的。
可她也知道謝遲晉的倔脾氣。
他決定好的事,除非他自己放棄,否則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不管怎樣,她總得試試,不能讓他繼續在她這裡耽擱時間了。
隔日,秦凝用過朝食,坐在桌前寫了一封小字,大意是讓謝遲晉不要再送信,她不會回複,從此以後也不會打開看。
可等了半個時辰,早就過了平時銀子飛來的時間,還是沒見到那隻熟悉的鳥兒飛越牆頭。
鳥籠裡的金子也在不安地上下撲騰,放它出來後,它在院子裡飛了好幾圈,沒見到銀子,很快就蔫巴巴地回到了籠子裡。
一整天,金子的精神都不太好,連鳥食都沒吃多少。
婢女們私底下打趣,說金子莫不是害了相思病才會這樣。
直到日暮時分,也沒等到銀子飛來。
秦凝已經知道銀子不是自己主動飛來,而是被人送過來的,它忽然不出現,便意味著謝遲晉今日沒來秦府。
他是有事耽擱了?還是徹底放棄了?
根據秦凝對謝遲晉的了解,覺得不會是後者。
一連過去好幾日,都沒再見到銀子出現。
金子顯而易見地變得憔悴,整日懨懨地趴在鳥籠中,羽毛變得黯淡,打開籠門都不願出來了。
秦凝請來慣會醫治鳥雀的大夫來府上看過,可大夫也沒看出它生了什麼病,隻說鳥雀大多脆弱,許是受了驚嚇,或是心中鬱結,所以才會日漸虛弱。
金子在府上待著,照顧它的婢女都照看了它這麼多年,早就有經驗了,好端端的怎會讓它受到驚嚇?
思來想去,若說最近有什麼突然的變化,就隻有銀子的不出現了。
金子這麼通人性,秦凝養了它這麼久,早就有感情了,哪能眼睜睜看著它出事?
隻是銀子住在謝府,想讓金子跟它見麵,她隻能去找謝遲晉。
可這樣也隻能解決一時的問題,將來她想讓謝遲晉放棄,想和他徹底了斷,總不能還經常帶著金子去他府上,或是讓他送銀子過來。
把金子還給謝遲晉,秦凝自是不舍得的。就是不知道,若是她跟謝遲晉討要銀子,他願意給麼?
就在秦凝寢食難安,快要坐不住打算去謝府的時候,消失了好幾日的銀子終於出現了。
她驟然鬆了口氣,趕緊讓人打開鳥籠。
金子起初還奄奄一息地趴在籠子裡不願動彈,聽見一聲清脆的啾鳴,登時便精神了,迫不及待地飛出鳥籠,繞著飛來廊下的銀子轉了好幾圈。
兩隻鳥兒久未見麵,在半空中纏綿了許久,落到樹枝上還要互相依偎著,不肯分開。
秦凝望著這一幕,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擔憂。
雖說這次的問題儘快解決了,但分開一次都讓金子這麼難受,往後可怎麼是好?
秦凝準備回梢間拿些鳥食出來,剛走到廊角,便隱約聽見一牆之隔的秦府外麵,傳來幾聲壓抑的低咳。
她的腳步驀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