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安靜開闊的亭中,仿佛整個天地都隻剩下他們二人。
寂靜的雪聲中,謝遲晉清了清嗓子,忽然說了句:“前幾日參加宮裡的宴會回來,有人給我送東西。”
“什麼?”秦凝依然看向亭外的雪。
“送玉佩,帕子和……香囊。”
這些東西,聽起來就像是女子愛送的物件,一般都是送給心上人的。
這次,秦凝的視線終於從湖中雪景上挪開,清淩淩地看向他。
不知是不是寒風的緣故,謝遲晉的耳朵很紅。
他定定回望著她,眨了下濕漉的桃花眼,生怕被誤會似的,連忙解釋道:“我沒要,一件都沒要。”
秦凝淡淡地“哦”了一聲,放下熱乎乎的茶盞,“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我就是覺得,我們有婚約的事,知道的人太少了。”
秦凝不解地看向他。
他們兩家自己知道不就夠了嗎?為何還要讓彆人知道?
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謝遲晉坐姿端正拘謹了不少,迂回地說著:“若是都知道我們有婚約的事,就不會有人給我送東西了。”
秦凝想了想,“你說得也有道理。”
反正,她嫁給謝遲晉是早晚的事,讓彆人都知道也沒什麼。如果可以避免多餘的麻煩,也是一件好事。
謝遲晉眼眸亮起,“那往後我朋友問起,我就直說了?”
“嗯。”
得了秦凝的點頭,謝遲晉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他用布巾墊著茶壺柄,給秦凝倒了杯熱茶,跟她一起坐在涼亭邊上,捧著茶說話賞雪。
秦凝以為他提起這件事,隻是為了不再收到旁人的禮,還要費心思去處理。
沒想到兩人快分開時,謝遲晉委婉地提了句:“若是我們定親的事已經被許多人知道,還有人借著書畫的名義靠近你,是不是說明他品行不端,不是良人?”
秦凝一怔,這才反應過來。
他繞這麼一大圈,原來是為了說她的事。
說起來,是有幾個世家子弟變著法接近她,秦凝根本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這麼小一件事,居然被謝遲晉給看在眼裡,還記住了。
以前也沒發現他這麼小心眼。
秦凝既覺得無奈又有些想笑,跟他小心翼翼又強自鎮定的眼神對視了會兒,到底還是敗下陣來,“我知道了。”
她垂下睫,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錦衣少年手撐著月台邊緣,蕩了蕩小腿,眉間肆意飛揚,神情難掩歡喜。
收起思緒,秦凝將手中的披風,輕輕披在謝遲晉身上。
剛準備離開,右手忽然被溫熱的大掌按住。
秦凝眼睫輕顫,側眸望去,對上謝遲晉銳利灼亮的烏眸。
“你醒了。”
“嗯。”其實早在她靠近的時候,謝遲晉就已經醒了。
他在邊境待了那麼些年,睡眠一向淺,就怕睡得太深誤了軍情。
秦凝起初還有些緊張,不過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忍不住問出了方才的疑惑,“你那道疤是怎麼回事?”
謝遲晉依然按著她的手沒放開,語氣十分隨意地說道:“不小心被碰了下。”
他的話語雲淡風輕,但秦凝猜也猜得出來,當時的情形定然凶險萬分。
這道傷口就在眼睛上麵,再往下一寸,怕是就要毀了他的眼。
臉上隻有這一道傷痕,身上還不知有多少。
他這些年在邊境,著實受苦了。
謝遲晉不欲談這段沉重的往事讓她擔心,忙轉移了話題,初醒的聲音還帶著沙啞,“玉璫,我剛才夢見你了。”
“夢到我什麼?”
“我夢見……”謝遲晉抿了抿乾澀的唇,握著她的手不自覺收緊,耳朵往她的方向貼近了些,帶著些許依賴和生怕她消失不見的恐慌,“夢見謝家沒出事,我們也沒有分開。”
他夢到了他們成親。
他在滿堂賓客的祝福中,牽起了她的手。
秦凝心裡驀地一揪,眼眶湧上熱意,差一點便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