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雁歌將醜靴子提拎在手中,嘖嘖兩聲後,擺著架子道:“既然是黎姑娘親自替我買的,那我就勉為...”
話還未說完,身後突然一陣微風掠過,她麵上笑意頓時僵硬住了,她快速轉身,果然身後不見了黎洛的身影,空巷內也就隻剩她一人。
孟雁歌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失落的垂下眉眼,不滿的低聲道:“也不聽人把話說完,無禮。”
埋怨完她打量著手中的靴子,不知怎麼又心情愉悅起來,這靴子雖然醜,可是多瞧幾眼,倒也有幾分可愛。
就這麼,孟雁歌竟是一邊嫌棄又一邊歡喜的將靴子穿上了,踩在腳下的感覺也算不錯,柔軟的像是踩著兩團棉花,看來不僅是人不可貌相,這靴子也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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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卿雲足足昏睡到了天暗才醒來,一睜眼,她便發現屋內晃滿了人影,她嚶嚀了一聲,腦中灌滿了漿糊似的,昏昏沉沉的。
坐在床榻邊陪著她的林將軍,是第一個發現她醒來的人,他歡喜的將厚重粗糙的掌心貼在柳卿雲額頭,柔聲喚道:“夫人,你醒了?”
林思慎坐在桌邊發著呆,一聽柳卿雲醒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急急站起身,就要走上前去,一旁的沈頃婠卻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林思慎一臉詫異的回頭看著沈頃婠,卻見沈頃婠神色淡然的對她搖了搖頭。
林思慎這才反應了過來,娘親本就是被她氣昏了過去的,此時她若是出現,恐怕又會惹的娘親情緒激動。
念及此,她垂下眉眼點了點頭,也不打算急著去看柳卿雲了,而是和沈頃婠站在屋內觀望著。
墨竹替柳卿雲診了脈,舒了口氣後,告知林將軍和林思慎,夫人已經無礙了。
柳卿雲徹底清醒過來後,急忙偏頭在屋內掃了一圈,而後目光落在並肩站著的林思慎和沈頃婠身上,眸子頓時黯淡無光,她絕望的收回了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半空中,也不知在看些什麼,茫然的發著呆。
林將軍招呼墨竹取了杯茶水來,又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柳卿雲坐起來,將茶盞遞到她唇邊,柔聲細語道:“夫人,你應當渴了,先喝杯水潤潤嗓子,有什麼事一會再說。”
柳卿雲喝了半杯水,誰也不理會,自顧自的背對著林將軍又躺下了。
林將軍看她這般模樣,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他連聲懇切道:“夫人,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可是慎兒這個不孝子又做了什麼糊塗事,惹的你生氣?若當真如此,我便替你狠狠罰她,給你出氣。”
柳卿雲沉默了半晌,而後悶悶道:“與她無關,是我自個兒做了錯事,把自己氣昏頭了。”
林思慎聞言上前一步:輕喚了一聲“娘...”
柳卿雲聽她聲音,毫不猶豫的出聲打斷,冷冷道:“你們都出去吧,誰也彆留著,讓我一個人待著。”
林思慎抿著唇,有些失落的垂下頭去,看來娘親還在生她的氣,甚至都不願再理會她。
一旁的沈頃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有些無奈。想要讓林思慎和柳卿雲母女和好如初,的確還需花些功夫,而讓柳卿雲接受自己和林思慎,恐怕也有些難,更何況....
林將軍一臉發懵,嘟囔著繼續發問:“夫人,你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今日還聽人說,你把慎兒拉去了祠堂,讓她跪著....”
豈料柳卿雲聞言,卻是突然暴怒,一掀被子紅著眼吼道:“彆說了,給我出去,都給我出去,誰都彆來理我。”
林將軍被嚇了一跳,急忙安撫道:“好好好,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夫人你彆動怒。”
說完林將軍就貓著腰,轉身急匆匆的就要趕人:“行了行了,咱們都出去吧。”
出門後,林將軍還不死心,拉著林思慎不停的追問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惹的柳卿雲這般震怒,成婚幾十年來,他可是頭一回看到柳卿雲紅著眼吼人。
林思慎自然不敢說緣由,好在沈頃婠在一旁,隨意敷衍了幾句之後,便帶著林思慎回到了琉光閣。
一路上林思慎都垂著頭一言不發,沈頃婠默默的牽著她,將她領入了屋內,安置她坐下又替她斟了一杯溫茶,她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林思慎抱著茶盞看著沈頃婠,苦澀一笑道:“雖說我覺著自己並無錯,可看到娘親這般難過,我心中還是有些愧疚。”
看著林思慎這麼難過的模樣,沈頃婠突然移開的目光,她輕輕咬了咬唇瓣,神色複雜的安撫道:“你到底是她的親骨肉,更何況她不是那般迂腐頑固之人,總有一日她會明白的。”
“可是娘親都接受不了,若是有一日祖母和父親知曉了,恐怕...”
倒也不是林思慎悲觀,隻是這種事對於一向循規蹈矩的親人來說,的確是有些難以接受。一想到溺愛她的祖母,和對她寄予全部希望的父親,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沈頃婠知曉她的不安,隻是彆人的看法和議論她並不在意,她唯一在意的隻有林思慎,她隻怕她不在意的事,林思慎會過於在意。
沈頃婠緩緩起身,她走到窗前,看著不遠處攬月亭下那掛著的一盞孤燈,眼神有些恍惚:“若真到了千夫所指的那一日,你...可會後悔?”
可林思慎似乎並未聽到她的問話,隻是長歎了口氣後,搖頭晃腦道:“罷了,若要讓娘親接受,還需從長計議。”
今日耽擱了一整天,林思慎這才想起來,自己險些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看向沈頃婠:“郡主,詩會可是延期了一日?”
沈頃婠回身看著她,頜首道:“的確,白公子費心尋了一位泰鬥,昨日夜裡才答應前來京城,詩會改為明日舉行。”
林思慎蹙眉,她沉下心來細細一想,很快便想到了那位泰鬥的身份:“那位泰鬥,可是李源李老先生?”
沈頃婠勾唇一笑:“不錯。”
果然是李源,這位在晉國文壇舉足輕重的泰鬥,今年有百歲高齡,雖早年就隱居世外,可他的名聲在晉國的文人才子之中,還是如雷貫耳。
若是四皇子能得他的首肯,恐怕那些對四皇子嗤之以鼻的文人,要對他刮目相看了。也難怪二皇子會如此在意這場詩會。
林思慎稍作沉吟後,抬眸看了沈頃婠一眼,輕聲道:“我明日,想隨你一同去詩會。”
沈頃婠眸光一閃,她似乎猜到了林思慎為何會要求去詩會,不過她並沒有拒絕,反倒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好。”
林思慎咬著薄唇,正欲和沈頃婠說昨日二皇子親自召見她的事,卻突然見沈頃婠轉頭看向了窗外。
沒一會後,一隻翠鳥突然飛落在窗柩旁,就站在沈頃婠跟前,也不怕人,歪著腦袋眨著眼睛好奇盯著沈頃婠。
沈頃婠饒有興趣的抬起指尖,遞到翠鳥跟前,低聲笑道:“你的老朋友來了。”
林思慎走到沈頃婠身前,攤開了掌心:“應當是黎洛傳來的,我昨日讓她替我去查歸雲閣的那位煙汀姑娘。”
正用小腦袋親昵的蹭著沈頃婠指尖的翠鳥,撲棱著翅膀乖巧的飛落在林思慎的掌心,嘰嘰喳喳的叫你了幾聲。
沈頃婠垂眸看著在林思慎掌心撒歡的翠鳥,唇角微勾:“煙汀姑娘?”
林思慎解下了翠鳥腿上那細細的小竹筒,頭也不抬的應道:“那位煙汀姑娘千方百計的想入將軍府,也不知有何目的。”
沈頃婠眉尖一挑,替她取來了燈盞,放在窗前的木案上,而後輕聲一笑問道:“這麼說,你和那位煙汀姑娘私下見過麵。”
林思慎抽出竹筒裡那薄如蟬翼的紙卷,沉吟道:“見過,她的琴藝極好相貌出眾,在京城也有些名氣了。頭一回見麵,她還奉我為知音,那般急切的籠絡,實在是有些刻意...”
林思慎本是實話實說,可話說到一半,她卻突然覺得後背一涼,麵上神情頓時僵住了,她緩緩的抬頭看向沈頃婠。
卻見沈頃婠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見她停下了,還饒有興趣的挑眉提醒道:“繼續。”
林思慎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訕笑道:“她接近我,定是有所圖謀的。”
沈頃婠垂眸淡淡一笑,而後看著林思慎麵上那僵硬的笑意,輕啟檀口悠悠道:“琴藝極好相貌出眾,你好似對這位煙汀姑娘,頗為欣賞。”
林思慎輕咳一聲,心中暗道不好,急忙解釋道:“欣賞談不上,我隻是懷疑她,上次去她屋內查探,也的確發現了異樣。”
沈頃婠聞言唇角愈發上揚,狹長瀲灩的眸子微微一眯,輕笑道:“這麼說,你還入了人家姑娘的房?”
看著沈頃婠似乎笑的很是開心,林思慎卻是愈發心慌,她擺了擺手如實回道:“我是偷偷進去的。”
豈料她這般解釋起來,卻是越解釋越亂。
沈頃婠麵上噙著一絲淺笑,窗外微風拂過,木案之上昏黃的燭光閃爍不定,光影在她絕美的麵容上跳躍,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亮光,啟唇幽幽道:“竊玉偷香?”
林思慎揣著翠鳥,麵上神情惴惴不安,她乖巧垂眸道:“思慎不敢。”
沈頃婠的目光自她麵上緩緩劃過:“你很喜歡聽她撫琴奏曲。”
林思慎本想說不喜歡,可想起煙汀的琴聲,話到嘴邊又弱弱道:“堪堪入耳。”
這般違心的回答,沈頃婠聽在耳中,她一拂袖神色淡然的又問道:“那煙汀姑娘可是自稱妙音先生的弟子?”
林思慎點了點頭,偷摸看了眼手中的翠鳥,從隨身的錦囊中掏出了一些碾碎的米粒,放在木案上,而後將翠鳥放了上去:“她的確自稱是妙音先生的弟子。”
沈頃婠頜首,她垂眸看著修長的指尖,突然又問道:“你可聽過妙音先生撫琴?”
林思慎頗有些惋惜道:“妙音先生行蹤不定,當年他來京城時,我還未出生。”
沈頃婠輕笑一聲,狹長瀲灩的眸子微微一眨,滿是旖旎風情,她指尖微微一勾吐氣如蘭:“那你,想聽嗎?”
林思慎被沈頃婠勾了魂一般,呆呆的看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她瞪著眼詫異道:“你就是妙音先生?”
可妙音先生,不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嗎?沈頃婠她怎麼可能?
見林思慎那副詫異茫然的模樣,沈頃婠終是笑出了聲,也不打算逗她了:“呆子,妙音先生曾在青州隱居三年,因緣際會,我拜入了先生門下,有幸成了先生的關門弟子。”
林思慎驚訝之餘,很快便想到了煙汀:“這麼說,郡主才是妙音先生的關門弟子,那煙汀真是假的?”
沈頃婠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她便又蹙眉問道:“你想到的,便隻有這些?”
林思慎咧嘴一笑,眨了眨眼湊到沈頃婠跟前,軟軟糯糯撒嬌似的喃喃道:“想聽。”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昨天我又咕咕了。感謝在2020-03-10 23:40:27~2020-03-12 22:3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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