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十五歲那年,城裡有錢太太來鄉下村裡找短工,家裡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為了減少口糧,給弟弟妹妹省口吃的,大哥捆了一床被子,在爹娘的眼淚中,挑了一擔柴火去了。
後來在城裡成家立業了,還有了個可愛的女兒。
家裡有大哥大姐頂著,二姐三姐上了小學一年級,家裡條件太差了,也輟學在家裡乾活掙工分養家。
王婷她爸打小聰明,在讀書上也有天分,班上成績名列前茅。難得家裡出個有出息的,爺爺奶奶砸鍋賣鐵,也要供他上學。讀完了小學,讀初中讀高中畢業,收到省城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全家都笑得合不攏嘴,村裡老少爺們都來恭賀。
可惜天不遂人願,紅色革命爆發了,知青要下鄉了建設改造,全國高中大學停課不教學。那張大學錄取通知書,也成了廢紙,王淵也成了村裡的笑話。
年輕人難以年輕氣盛,也咽不下那口氣,唆使了村裡幾個同年級的跑去參軍,同去的四個人,就他體檢那關沒過。有兩人非要跟他講義氣,不去了,王淵好說歹說,有一人去了。
被部隊刷下來,他帶著另外兩個卷了個包裹,到處流竄,名義上說得好,到外出闖蕩。就這樣認識了王婷她媽。
王啟東上到小學三年級,死活不去上學,寧願天天放牛,也不去學校。後來跟村裡的木工做學徒,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學了幾年,什麼手藝都沒學到,後來乾脆不去了。到現在也沒個對象。
兩個妹妹上到小學四年紀,後來跟村裡的裁縫師學手藝,兩個都嫁人,娃娃都三四歲了。
王淵出來闖的時候,王啟東才七八歲,兩個妹妹才四五歲,等他闖出名堂回去,家裡的弟弟妹妹都長大了,看到他都不認識。
王婷聽了七叔的話冷笑,那些事她前世就聽她媽說過。那個年代,誰家日子不苦,不都是這麼熬過來的。
七叔隻強調全家人供她爸一個讀書不容易,犧牲了其他兄弟姐妹。怎麼不說她爸到處找人托關係,花了一大筆錢,給大伯在郵局找了個鐵飯碗的工作。
二姑三姑她們,以前還嘲笑她爸讀那麼多的書有什麼用,還不是跟她一樣,地裡刨食。後來她老爸長本事,出息了,二姑三姑就跟老爸哭窮,家裡日子過不下去,非要老爸將姑父們收進工地,當個小隊長,監督監督工地上的工人做事,他們自個兒不動手,每天好吃懶做。
兩個小姑姑有樣學樣,也到老爸麵前哭窮,老爸沒辦法,又給她們掏錢開了個裁縫店。
七叔自己也在老爸的工地上混,看管村料,他卻監守自盜,背地裡不知道偷買了多少村料,充他自己的錢包。
說是替老爸看材料,卻什麼都不管,事丟給彆人做,天天跑外麵跟那些流氓混混瞎混。
也就大姑姑老實巴交的,從不向老爸說她日子過得苦,老爸每次問她,都說家裡好,給她錢也不要,還說老爸不容易。
那家裡也就大姑姑一個好人。
爺爺不管事,他隻要有得吃穿,有得錢花就行。
最老實的就是小舅,都是親戚,七叔姑父們,每天想著怎麼偷奸耍滑。小舅也混了個小隊長,卻天天跟那些工人一樣,起早貪黑在工地忙得連喝口水的空都沒有。旁人說他姐夫是老板,他這個小舅子那麼拚命做什麼,要錢跟姐夫拿就是了。
小舅卻說老爸不容易,要養一大家子,他能幫忙多做點就儘量多做點。
如今聽七叔說那些話,隻覺得好笑。何況她們家的悲劇,絕大部分也有他的原因。
王婷斂眼遮了眼底的冷意,起身去了灶屋,她怕自己待久了,看見那副惡心的臉麵失去控製掐死他。
錢小鳳梁山也沒看出她異常來。
“小舅,水熱了。”鍋裡的水燒開了,王婷朝外麵喊。
聽到水熱了,外麵幾人閒聊才發現聊的時間有點長,天都黑了,要煮晚飯了。
錢小鳳根本沒想到四兒今兒回來,床鋪也沒鋪,房間也沒打掃,吩咐梁山去做飯,拿著掃把去他屋裡打掃。
“哎呦,我家囡囡現在會燒火了,有出息。沒燒著頭發吧!”梁元福進來看到王婷燒火,狠狠誇獎她一番。
王婷翻了個白眼,不想搭理他,在他眼裡她就那麼差,連火都不會燒了。
打了熱水出去給王啟東洗澡,立馬又回了灶屋,熟稔地淘米煮飯涮鍋,然後趕王婷去一邊坐,他看著火。
梁山進來看了眼,灶屋沒他插手的份,就去了堂屋擇菜洗。
“小舅,他怎麼來了?”王婷往外麵瞟了眼,下巴往澡堂抬了抬悄聲問。
“這不端午節到了,幾年沒回來,我就回來看看。你七叔今年不回家過節,他在工地也沒什麼事,你爹娘又掛著你的事走不開,就讓他跟我一起回來看看。”
王婷撇了眼連謊都不會說的小舅,那些話肯定是七叔讓他那麼說的。她爸媽擔心她,想知道她的近況,等小舅回去了,不就清楚了。
“七叔是瞞著我爸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梁元福一驚,忙朝藻堂看了眼,頭靠過來悄聲說,“你還是那麼聰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這事你當不知道,千萬彆問他。”
“小舅,你怎麼這麼糊塗。”王婷冷肅著臉的模樣真嚇住梁元福了,一時怔怔地看著王婷。
“他胡鬨你也跟著胡鬨。你回家我爸媽都知道,他不聲不響的跟著你跑了,我爸媽不知道,還以為他出事失蹤了,不得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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