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語》
折枝伴酒/著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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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薑思茵和謝瑾成訂婚的日子,天很藍,像綴著大朵大朵棉花糖的畫布。白的一塵不染,藍的真假難辨,令人心思一陣陣恍惚。
而她和謝瑾成是完美的布景下一對供人觀賞的華麗木偶。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結束,謝瑾成便連樣子也不裝了,叫上幾個兄弟去偏廳打牌。
薑思茵看著他消失在走廊口的背影,歎了一聲,從包裡拿出沉寂了一天的手機。
手機一大早調了靜音,到現在四個未接電話,滿屏推送,薑思茵點開一看,除了新聞和銀行app,幾乎全都是唐杏。
她疲憊地站在走廊邊給唐杏回電話,忽然想起來國外有時差,那丫頭八成在睡午覺,可剛想掛斷,就通了。
對麵是女孩初醒的沙啞聲音:“喂?”
薑思茵內疚地壓低嗓音:“是不是吵醒你睡覺了?”
“沒,我就眯十幾分鐘,下午有課。”那邊似乎開著免提,聲音聽上去很清晰,唐杏從被窩裡爬起來趿上拖鞋,“你那兒結束了?”
“嗯。”薑思茵揉了揉微微扯痛的太陽穴,怕弄花了底妝,沒敢用力,身上的高定禮服也不敢往牆上靠,不然未來婆婆看見,又得有話說。
謝母那人規矩多,對薑思茵從來不客氣,要求比兒女都嚴格。而每次薑思茵稍有鬆懈的時候都會倒黴地被撞見,耳提麵命一陣,笑到臉疼,點頭點到脖子僵,才肯放過她。
“我可真敬佩你。”唐杏無比鄭重地用上“敬佩”這個詞,“謝瑾成除了有點兒媽寶倒是沒什麼,就是他那個媽絕對不好相處,那種拿鼻孔看人的家庭你也敢嫁。”
薑思茵笑了一聲,沒說話。
從三年前遇到謝瑾成,與他相識相知,然後順理成章地見父母,訂婚,沒有餘地讓她像唐杏那麼理智又任性地去權衡利弊。在現實麵前,她隻能被裹挾著前進,畢竟這已經比她預想的人生要好太多。
“算了,你那麼喜歡謝瑾成,要嫁就嫁吧,不過今天上午我手機都快爆了,全是你粉絲,作為你的粉頭兼管理員,這事兒我不同意。”唐杏語氣嚴肅起來,“你努力這麼久好不容易出了名,號說不要就不要了?你現在是有工作,可那是謝氏的公司,將來萬一你跟他掰了怎麼辦?”
“我今天訂婚誒,你乾嘛跟我說這個?”薑思茵語氣帶了絲嬌嗔。
“好吧,就算你倆長長久久,恩愛到老,你總不能一輩子靠著謝氏吃飯吧?憑你現在的人氣,每個月接的推廣費都能比工資高。”唐杏嘖了聲,“自己有手有腳的賺點兒外快不好嗎?彆讓謝瑾成他媽看扁你。”
薑思茵握緊了手機,睫毛微顫。
唐杏說的她不是不懂,也不是不認可,如今時代不同,很多女人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
但她知道,她不行。
“小杏,就這樣吧,我真的有點累。”薑思茵扯了扯唇,“我當初開這個號就不是為了錢,而且做視頻這行也不太穩定,還耗費精力,等以後結了婚,空閒時間就更少了,可能……”
“薑思茵,你跟我說實話。”唐杏打斷她,“是不是姓謝的逼你?”
薑思茵忙不迭否認:“他沒有。”
“那是他媽?”唐杏語氣淩厲起來,“他媽知道了?”
“……不是的。”薑思茵察覺附近有腳步聲,慌亂道,“我這邊還有點事,先不和你說了。”
她匆忙掛掉電話,一抬頭,正好看見走廊口立著道人影。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將他身形勾勒得格外修長挺拔,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站在那裡,明顯是在等她。
薑思茵踩著高跟鞋走過去,忍著腳後麵破皮的疼痛,輕輕扯了扯謝瑾成的袖子,小聲柔軟地問:“你還在生氣嗎?”
自從昨晚無意間刷到她錄的視頻,得知她做了一年的視頻號,這人就對她沒好臉色。
但這會兒薑思茵主動求和,謝瑾成維持了一天的冷臉終於出現裂痕,唇角微動,嗓音繃得清冷,卻不經意泄露出一絲平日的溫和:“我媽叫你過去。”
“哦。”薑思茵低著頭鬆開手,卻被他抓住指尖,溫熱包裹的同時她翹起了唇角。
謝母在樓上包間,他們走了很久,路上謝瑾成和她說話:“你賬號注銷了嗎?”
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薑思茵眼皮顫了顫,聲音也低下來:“還沒。”
謝瑾成眉心微蹙:“那視頻刪了?”
“還沒來得及。”薑思茵小心翼翼地開口,“阿成,這個視頻號我做了很久,也投入了很多心血,況且我隻是彈琴而已,沒有什麼露骨的內容……”
“我知道,茵茵。”謝瑾成放開她手,轉而雙手扶上她肩,俯身低頭,語重心長地說,“但我們謝家的女人不需要拋頭露麵。這事兒就算我不說,你繼續做下去遲早我媽也會發現,那就不是生氣這麼簡單的事了。”
薑思茵突然覺得心口犯堵。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每次謝瑾成提到他媽,總是讓人如鯁在喉。
“阿成。”薑思茵叫他,嗓音很輕,“那如果伯母沒意見,你還會阻止我嗎?”
“什麼意思?”謝瑾成擰了擰眉,“我媽一定不會同意的,能讓你繼續工作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