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思茵還不知道孟家群裡正說些什麼虎狼之詞,麵前的小姑娘倒是越看越喜歡。
“桐桐要乖乖練琴,下次來老師會檢查哦。”
“好!”小朋友背著媽媽跟她說悄悄話,“那老師可以讓舅舅給我布丁吃嗎?不讓我媽媽知道。”
薑思茵想了下,決定把鍋甩給孟清時:“舅舅說可以才可以。”
桐桐努了努嘴:“好吧。”
薑思茵第一次坐孟清時的車,一輛銀色的雷克薩斯轎車,不知道是不是新車,但內飾都清理得一塵不染,和他家裡一樣乾淨。
薑思茵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孟清時明明和家裡人關係那麼融洽,還要一個人住在外麵呢?
以前爸爸隻有和媽媽吵架後才會去外麵住,會去找彆的阿姨,被她發現後想用一頓大餐堵她的嘴。
但後來她還是告訴了媽媽。
那是奶奶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以前奶奶雖然不喜歡她,但總是睜隻眼閉隻眼,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對她還算和氣,隻是動不動催媽媽生二胎。薑思茵從很小就知道,奶奶想要的是弟弟,不是她。
那次奶奶罵得特彆難聽,說她是掃把星,賤蹄子,不知好歹恩將仇報,因為她告密,告訴媽媽爸爸出了軌。
仿佛這件事本該永遠瞞著媽媽的。
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年是不是做錯了,人到底是該維護正義,還是粉飾太平?
已經腐爛的關係真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嗎?
“薑思茵。”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薑思茵遲疑地回神,腦子裡還像留聲機一樣播放著那些不堪入耳的罵詞,恍恍惚惚的,看見駕駛座上的男人靠近。
他的下巴幾乎要貼到她額頭上,熱氣噴灑過來的時候,她才驟然清醒,瞪圓了眼睛:“你……”
“安全帶。”男人嗓音有點無奈,把她身側的安全帶拉下來,扣緊,“叫你幾聲都沒反應,睜眼睡著了?”
說完他沒急著坐回去,手鬆鬆地搭在門框上,用胸膛包圍出一個半圓。半圓裡全都是熟悉的香味,被熱氣熨燙著,蒸騰著,把她的臉也蒸得微微發燙。
仿佛還能聽見兩人近在咫尺交錯的呼吸聲,薑思茵用力貼住椅背,緊攥的手指捏住裙擺:“謝謝。”
孟清時這才鬆了手,坐回去,唇角勾著意味不明的弧度。
車子平穩地駛出彆墅。
孟清時開車不急不躁,不怎麼超車,也不趕綠燈,薑思茵坐在上麵舒服得困意都襲來了,但還是堅持著沒睡。
孟清時似乎也有點困,打了個哈欠,把駕駛座車窗開了條小縫,放一點冷空氣進來,手指一邊跟著音樂的節奏輕叩方向盤,一邊和她說話:“聽說你找到工作了?”
薑思茵“嗯”了一聲,因為犯困,嗓音有點糯糯的。
孟清時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把車子停在路邊。
薑思茵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聽見後備箱門打開又關上,孟清時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條厚厚的灰色圍巾遞給她:“披上再睡。”
薑思茵道了聲謝,把圍巾蓋在肩上,在車子緩慢的行駛中真的睡著了。
薑思茵很少在彆人的車上睡著。
隻因為在潛意識裡,這個人對她來說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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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以前在謝氏做過完整項目,這次公司直接給她分了活兒,小公司人手不多,也就沒讓帶教老師指導。除了進行提案會前讓部門上司把把關,幾乎由她一人獨自負責設計。
如果這次提案過了,就能直接轉正。
任務繁重,薑思茵連著加了好幾天班,都是晚上兩點後才睡。
孟清時依舊半夜出門遛狗,有時候她能聽到,有時候累極了睡著了,就聽不到。
因為熬夜,本來這些天應該造訪的大姨媽遲遲不見蹤影,再加上極速變天,帝都一秒入寒冬,這天從公司回來的時候街上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
薑思茵最近忙得頭暈腦脹,也沒看天氣預報,早上隻穿了一件不算太保暖的呢子大衣,一出公司門,料峭的寒風像刀子一樣撲麵而來,她立馬扣上扣子,在足以冰凍大地的氣溫下卻依舊沒什麼作用。
為了省錢,她不舍得打出租,像往常一樣走一公裡路去地鐵站,路上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感覺像處在世界末日,直到被地鐵站的暖氣包裹,整個人才像是重新在人間活過來。
小區離地鐵站不算遠,到家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腦子也有些昏昏沉沉,似乎感冒了。
原以為睡一覺就行,結果第二天早上剛摸到響了一下的手機,就又控製不住睡了過去。
自此昏天黑地,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感覺額頭上覆著微涼的毛巾。外麵天大亮著,似乎是下午,陽光被窗簾遮去了一半,另一半斜射進來鋪灑在她床尾,隔著被子都能感覺到腳暖暖的。
床邊的椅子上,男人坐著正在看書,書名是高深難懂的英文,薑思茵皺起鼻子嗅了嗅,並沒有那抹熟悉的香味,才發現自己的鼻子徹底堵住了,說話時鼻子甕甕的:“你……”
剛一開口,就被自己嘶啞難聽的嗓音嚇到,她立刻抿緊了唇。
“醒了?”孟清時把書放在她的梳妝台上,俯身過來拿開她額頭上的毛巾,用手背貼了貼,態度很溫柔,“已經差不多退燒了,想吃點什麼嗎?”
薑思茵抿著唇,搖搖頭。
“不行,你從昨天晚上什麼都沒吃,生病也消耗了不少能量,再不墊點兒東西,胃受不了,身體也扛不住。”孟清時皺了皺眉,“粥可以嗎?你的胃空太久,要吃清淡點。”
薑思茵連忙點頭。
孟清時拿手機點完外賣,見她望著自己欲言又止,卻又緊閉著唇不開口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唇:“你這是燒傻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沒有。”薑思茵儘量輕輕地發出聲音,但聽上去還是和平時很不一樣,“就是很難聽。”
所以不想說。
孟清時似乎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失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