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祁一直想獨吞這個項目,她不傻,能看出來。老天給了這麼好一個機會,他不可能錯過。
第二天,她就去辦了離職手續,總好過被人掃地出門,還能多拿兩個月工資。
到公司門口,她把紙箱子直接放在了垃圾桶下。
沒有什麼值得帶走的東西,也不會再有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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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思茵接了好幾個電話。
有舒蘭的,有老馬的,有孟欣嵐的。
唐杏告訴她自己要從深城回來了,項目沒有繼續談,就直接訂了機票。
最後是馮誌傑的助理。
“薑小姐,我們老板想和你說話。”
公司群還沒退,她恍惚看見過一條項目黃了的消息,似乎馮誌傑中止了合作。
她沒掛電話,開了免提扔在旁邊,也不說話。
那邊傳來馮誌傑的聲音:“你的事爸爸知道了,和青鳥的合作我不打算繼續,他們既然這麼對你,我也不想把錢給他們。”
薑思茵心裡哂笑著,作為集團董事居然這麼不專業,可還是不想說話。
“是爸爸對不起你,這些年不在你身邊,對你疏於管教,才讓你走了歪路。”
薑思茵唇角勾起濃濃的嘲諷。
“算了,不說了,你想來爸爸這裡上班嗎?我可以給你安排很好的職位。”
“或者你自己選,想要什麼職位都可以。”
“茵茵。”
“你能不能理一下爸爸?”
“馮總。”薑思茵終於回了他一句,嗓音裡夾著微微哽意。
馮誌傑似乎有察覺,呼吸頓了頓。
“你有妻子,有兒子,有家庭。”她輕嗬了一聲,嘲諷像雲煙一樣瞬息飄散,“我算什麼?”
“……對不起,茵茵。”馮誌傑歎道,“但我是你爸爸,這個永遠不會改變。”
“你是彆人的爸爸。”薑思茵睜眼望著天花板,目光逐漸渙散,和她的嗓音一樣飄在空氣裡,不留一點點痕跡,“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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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大學附屬二院神經外科,接連三台疑難手術,半個科室的人都快虛脫了。
孟清時從更衣室出來,抬起胳膊動了動關節,聽見身後有同事哀嚎:“我這個腰……哎喲喂,完了完了,腰閃了。”
他走過去對那人後腰懟了一拳:“這就閃了?年紀輕輕腰不好,反省反省你自己。”
“換你站八個小時!”那人剛一吼出聲,突然想起孟清時似乎站了十三個小時,還靈活得跟猴子似的,嘖了一聲,“不說了,羨慕嫉妒恨,也不知道誰命那麼好以後能當你老婆。”
“是啊,都是命。”孟清時輕飄飄瞥了眼他的腰,“腰不好,也是命。”
“……”
更衣室信號太差,孟清時直到回了辦公室,手機才陸續收到消息。
其中兩條是孟欣嵐發來的。
一條是一個微博推送,另一條,是她語氣擔憂的提醒:【我給她打過電話了,好像狀態不是很好,你忙不?有時間去看看啊。】
孟清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待他點開那條微博,看見底下那些醃臢刺眼的辱罵,眼底逐漸沁上血紅。
剛穿上不久的白大褂被他迅速脫下來甩在椅背上,幾乎是奪門而出。
護士站前圍了不少人,正在分外賣,剛和他一起回來的醫生對著他喊道:“老孟你還沒吃飯呢!去哪兒啊?”
話音未落,人一溜煙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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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帝都二院神經外科住進來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姑娘。
腦癌晚期,沒錢治,自己也不想治,來醫院隻是因為不想死在出租房,把房東的房子變成凶宅。
帶教老師建議轉到臨終關懷病房,主任沒同意,說對小姑娘來說太殘忍,就安排在最角落的病房,床位號108,聽著吉利,心裡舒坦。
那會兒孟清時還在讀博,遠沒有現在這樣的盛名,但在科室內部也是眾所周知的帥哥,沒少被打趣。
“孟哥,108床家屬挺漂亮的,你要不去看一眼?”
“就是挺容易害羞,吳醫生跟她說句話都臉紅。”
“喲,這麼可愛啊?那得去瞧瞧。”
“孟哥,一塊兒去唄。”
孟清時沒搭理這些人無聊的遊戲。
他第一次見到她,是某天值夜班,聽見走廊裡傳來幽幽的歌聲。
聽說108的小姑娘很可憐,沒有父母親人,隻有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陪。
死前最後的願望是聽那個女孩唱一首《明天會更好》。
她的生命便停在了明天。
孟清時想起他當年看到的薑思茵,捂著嘴巴從病房裡出來,瘦小的身軀順著牆壁滑下去,縮在走廊角落的陰影裡,抖動著肩膀壓抑著哭聲,脆弱得讓人不忍心上前。
或許他那時應該走上去的。
就像現在一樣,義無反顧地去她身邊。
作者有話說:
先抱抱茵茵,一會兒孟醫生再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