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聽說過這個酒店,可現在各種五花八門的酒店很多,隻要是正規酒店就行。記下對方電話裡說的地址,她就出發了,羽絨服裡麵穿著壓箱底許久的正裝。
這酒店地段還不錯,離她住的地方也不太遠,交通便利,檔次也還行。
薑思茵在前台登了記,有人帶她去人事部麵試。
麵試官是個肥胖的中年男人,桌麵上名牌寫著“人事部經理”,薑思茵剛一進門,那人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把椅子也轉了個方向,正對著她,目光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薑思茵,是吧?”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
中年男人的目光有點令人不適,薑思茵悶著張臉“嗯”了一聲。
那經理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到她麵前,因為太胖,每一步地麵上的廉價地板都要跟著他顫一顫。
一股又酸又油的體味緊隨而來,薑思茵不禁皺了皺鼻子。
“看你穿這身,還不太習慣。”中年男人笑了一聲,視線從她領口移動到胸口,又往腰後臀部掃了掃,“不過身材好,果然穿什麼都有味道啊。”
不適感越發明顯了,薑思茵不動聲色地把腳往後挪了挪。
男人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一邊輕輕拍著,指腹一邊隔著襯衫摩挲她肩上皮膚:“這段時間受委屈了吧?網上那些話不好聽,隨便聽聽就行,彆當真。你看你長得漂亮,身材又好,在哪兒混不開?等你到了我們酒店,我會好,好,提,拔你的。”
薑思茵躲開他的觸碰,他索性用掌心貼上她的背,緩緩往下移,油光滿麵的臉也越貼越近:“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不會虧待你的,你那個視頻拍得好看啊,我就喜歡穿旗袍的女孩兒,你知不知道你穿那身有多勾人?這些個日日夜夜,我做夢都想見你一麵,像這樣……”
背後就是文件櫃,她幾乎已經退無可退,那隻鹹豬手也快要摸到她的臀。
薑思茵咬了咬牙,鉚足了勁用鞋跟踩在他腳上,男人吃痛嚎叫的時候,她收起簡曆飛快地跑了。
“怎麼了劉經理?發生什麼事了?”
“草!那個爛.婊.子敢踩我!你瞅她那副騷樣!誰不知道是出去賣的啊?還裝清高!呸!”
劉經理故意揚高聲調,所有的話都落進薑思茵耳朵裡,外麵工區的員工也聽到了,不少人抬頭看向腳步匆忙的女孩。
不知道是誰先認出了她。
“哎,她就是前幾天網上傳的那個……”
“好像是上學的時候混社會,還被人包養了……”
“我怎麼聽說是給人當小三,被原配追到學校扇耳光?”
“以前挺喜歡聽她彈琴的,還以為是個千金小姐藝術家,臟死了,回頭我得去洗洗眼睛和耳朵。”
“網上還說她參與校園暴力,黑料一把把的……”
“我的天呐,這種人憑什麼活著?去死不好嗎?”
“馬上給她P遺照……”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拖著麻木的雙腿落荒而逃的,她躲進電梯裡,瘋狂按下關門鍵,試圖把那些議論和謾罵隔絕在外,想離開這裡,想把剛才經曆的全都忘掉。
可她努力了那麼久才拯救下來的心情卻怎麼都平複不了,持續失重,降到一層,那些聲音還在耳朵邊繞,像是地獄百鬼的魔音,叫得她眼前一陣陣黑,身體也仿佛跌進深淵裡,怎麼都墜不到底。
恍恍惚惚地走出酒店,恍恍惚惚地過馬路,她好像被人拉了一把,又好像被人給罵了,一時間周圍車喇叭聲四起,她終於跌跌撞撞地到了對麵,抱著路燈杆穩住身形。
“姐姐,你沒事吧?”仿佛隔著好遠好遠的一聲童音,那隻柔軟的小手卻在她胳膊上扶著。
麵色蒼白的女孩吸了口氣,接近零度的氣溫裡,所有行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她一身單薄襯衫,凍得嘴唇烏青,整個身體抖得像篩子,卻竭力擠出一道低啞的嗓音:“我沒事。”
回到家,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覺,居然沒有做夢。
現實已經比噩夢更可怕,以至於連噩夢都被趕走。
她不知道網上的謠傳竟然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也沒想到隔了這麼久,還有這麼多人記得。
但她早該想到的。
隻要十個人當中還有一個人記得,這個世界就不會遺忘。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時間才六點半。
冬季天黑得早。
薑思茵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特彆重要的東西,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直到房門突然被敲響。
她謹慎地隔門問了一句:“誰?”
“薑小姐,有你的快遞。”
薑思茵從貓眼看了看,的確是穿著順豐工作服的快遞員。
很奇怪,她的快遞從來不寫門牌號。
懷著疑問打開門,她簽收了快遞,在玄關櫃子上用鑰匙劃開透明封帶。裡麵是個精致的禮品盒,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用五顏六色的彩帶遮掩著。
以為是唐杏突發奇想給她寄來的小禮物,她伸手扒拉開那些五顏六色的彩帶,卻猝不及防地,手指刺痛了一下。
盒子裡什麼都沒有,彩帶中藏著鋒利的刀片。
薑思茵呆呆望著血流如注的手指,忽然想起來她忘了什麼。
上午放到陽台上曬太陽的幾盆芍藥,此刻正在凜冽的寒風暴雪中掙紮。
帝都毫無預兆地下起了雪。
那些曆經艱難才綠起來的葉子,最終還是難逃枯萎的命運。
作者有話說:
女鵝太慘了,我先反省,保證以後讓她加倍幸福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