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伊若愣在原地,記憶短暫地回到兩年前那個晚上,結束了三年高中生活,所有人忘我狂歡的那個晚上。
那是他們相隔最遠的三年,卻因為繁重的課業占據了所有時光,並沒能留下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
如今回想起來,她才感覺到遺憾。
陶泥捏的小姑娘生動可愛,就好像真正注入了她自己的靈魂,與她血脈相連。
可想起剛才那個一觸即離的吻,孟伊若不好意思看他,也不敢表現出明顯的感動和羞澀,讓他看扁。
“你捏的啊?”她假裝不甚在意地問。
“嗯。”顧嘉辰倚在島台邊,表情帶著得意,“是不是還不錯?”
孟伊若努嘴:“還行吧。”
“就還行?”顧嘉辰俯下身,一隻手繞過她撐在島台邊緣,另一隻手探向陶塑,隔著透明罩子緩緩描摹,“你看看,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巴,還有這大長腿,哪兒不像你?”
雖然隻是個陶塑,可他的確捏得很傳神,上色也是一絲不苟,從頭到腳精致得不像話。
男人修長的手指描摹著罩子裡的“她”,懷裡抱著真正的她,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令她忍不住心跳加速,渾身燥熱。
顧嘉辰側頭望著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額角,語氣認真而慢悠悠地說:“就算隻有你百分之一的神韻,那也該是個絕世美人吧。”
話音落下的那刻,腦子裡像有煙花炸開。孟伊若明知不能著他的道,可身體的本能根本不受理智的支配。
直到他輕笑一聲,手指撥開她低頭垂下來的鬢發:“怎麼才幾年沒見,這麼容易害羞了?誇兩句就臉紅?”
孟伊若嘴硬道:“我是熱的。”
“哦。”顧嘉辰煞有介事地點了下頭,“那我幫你降降溫。”
孟伊若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還以為他又有什麼新花招對付自己,結果他隻是去冰箱拿水果,切了一個冰鎮果盤,做了一個酸奶杯。
她不喜歡紅心火龍果,他買了白心的,不喜歡紅柚子,他也買了白肉的,還有一些菠蘿蜜和凱特大芒果。
做酸奶杯的時候,他沒有放讓她過敏的堅果麥片,而是用的水果麥片,最後加了點她能吃的瓜子和花生碎。
孟伊若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記得這些的,隻是一個人普通平淡又無聊的喜好,他竟會記得這麼清楚。
接過酸奶杯的時候,她鼻頭微微發酸:“……謝謝。”
顧嘉辰用叉子叉了塊蘋果,唇角勾起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孟伊若舀了一勺,因為很冰,她小心翼翼地喂進嘴裡,先是牙齒被凍了一下,皺皺眉,然後眼睛亮起來:“你放了槐花蜜。”
“舌頭很靈嘛。”男人笑了笑,望著她的目光裡有種心滿意足。
手工酸奶加槐花蜜,是她最喜歡的口味搭配,以前外婆總做給她吃,以至於外麵賣的酸奶她都吃不習慣。
家裡會做飯的都是大廚級彆手藝,外婆,爺爺,還有她爸,孟伊若的舌頭是從小被養刁了的。
顧嘉辰的爸媽卻不怎麼下廚,家裡全靠保姆做飯,沒想到顧嘉辰竟會鼓搗這些。
酸奶的口感很地道,綿軟嫩滑,沒有糖精隻放了蜂蜜,味道乾乾淨淨的,吃進嘴裡就覺得安心。
孟伊若很快炫完一杯酸奶,如果不是顧及形象,她恨不得把杯子舔乾淨。
但她還是把杯子放下了,順便誇了一句:“很好吃。”
“喜歡就好。”顧嘉辰望著她,深邃的目光仿佛把漫天星辰都盛進了眸底,“以後常給你做。”
外婆現在身體不好了,腿也不能動,已經坐了幾年輪椅。家裡給她請的全職保姆,每天任務就是吃喝睡覺曬太陽,不能乾活。孟伊若已經很久沒吃到過外婆做的槐花蜜酸奶,不禁眼眶熱了熱,抿緊唇:“嗯。”
還沒等她傷感起來,忽然靠近的體溫讓她天靈蓋震了震。
顧嘉辰離她很近,近到能看清他臉上細小的絨毛被燈光照成淺金色,甚至能細數他蟬翼般的眼睫毛,他的目光卻落在她嘴唇上,很認真。
仿佛要再一次吻下來。
這次她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他也隻是一側手臂虛虛地搭在島台邊緣,如果她不願意,完全可以掙脫他的桎梏。
可是她不願意嗎?
孟伊若茫然地看著那雙薄唇,想起那短短一秒卻足夠令她回味很久的綿軟,那一瞬間的電光火石,靈魂震顫的酥麻,什麼都有,卻唯獨沒有反感。
心裡明明知道這樣不對,她和顧嘉辰之間不應該這樣,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呼吸越來越近,想象中的吻卻並沒有降臨。
取而代之的是隨著一聲輕笑,落在她的唇角的溫熱指腹:“沾酸奶了。”
他就這麼望著她,嘗了一口指腹沾上的酸奶,還說了一句:“好甜。”
雖然沒有揭穿她,也沒笑話她,但眼底的好整以暇足夠令她羞惱得麵紅如血。
直到門鈴響起來,她噌地挺直身軀:“我,我去看一下。”
那一瞬間她甚至忘了自己不是這裡的主人,隻是頭腦發熱地想要逃離。
門外是送蛋糕的外賣員。
孟伊若開的門,顧嘉辰把蛋糕接過來。
八寸蛋糕,對兩個人來說有點大,蛋糕上居然還有個童話風的公主玩偶。
孟伊若小時候都沒吃過這麼幼稚的蛋糕,忍不住清了清嗓,說:“你還挺……童心未泯的。”
她本意是想把之前詭異的氣氛揭過去,不料這人不按常理出牌。把蛋糕放在桌上,嗓音裡帶著溫柔:“因為我希望你和她一樣,永遠簡單快樂。”
他挑出的蠟燭也是1和8,笑了笑,璀璨的目光與她對上:“永遠十八歲。”
孟伊若局促地躲閃開,耳朵尖發燙:“說得好聽。”
“可不止說得好聽。”他把蠟燭交到她手上,“你敢試試嗎?”
孟伊若腳步退了退,卻被他攔住後腰,緊張得睫毛發顫:“試……試什麼?”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看不出來?”顧嘉辰不給她逃避的機會,攔著她腰的手臂收緊,幾乎是擁抱的姿勢,“糖果,我希望你快樂,也想親自給你快樂。”
頓了頓,他抬起她的臉望向自己:“以後的每一個生日,我都想陪你一起過,往後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永遠陪著你,好嗎?”
雖然也曾懷疑過他們之間的曖昧走向,但當一切曖昧變得清晰的時候,她依舊猝不及防,招架不住,嘴唇顫動著說不出話來。
好像這一切就是一場夢,隨時有可能醒過來。
陌生人的問題再一次襲上腦海——
你是不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