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嵐剛見完客戶,前一秒光鮮亮麗地把客戶送上車,後一秒,從頭到腳疲憊得恨不得癱在大馬路上。
車停得遠,要經過一個地下通道。
通道裡人挺多,在中間擁堵起來,不知道圍什麼圍了一兩圈,隻留下一半的通道。
隱約聽見吉他聲和唱歌的聲音從擁堵處傳來,唱的是一首《好久不見》,男人清澈的嗓音和原唱的感覺很不一樣,但也好聽。
孟欣嵐不怎麼懂這個,隻覺得好聽。
經過的時候,她轉眼朝人群裡望了望。
因為穿著八厘米高跟鞋,輕易看見被圍在中間的人。
慵懶地耷拉著一雙鳳眸,唇紅齒白,看上去年紀不過二十多,也許是十八,年輕得讓人懷疑這種催人傷感的滄桑語調是不是真的出自他口。
可轉念一想,這個年紀就出來賣唱的孩子,應該生活挺艱難吧,經曆得多,大概也就滄桑了。
孟欣嵐喜歡日行一善,但奈何他周圍的人多,擠都擠不過去,自己還穿著高跟鞋,隻好作罷。
她繼續往前走,沒發現男孩追上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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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被聶征發現他們有個五歲的女兒,就開始對她糾纏不休。
孟欣嵐無數次申明這孩子跟他沒關係,那人竟無恥到哄騙桐桐弄去她的頭發,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孟欣嵐活得越久,越不理解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會像個傻子一樣喜歡上這種男人。
但誰的人生沒有個行差踏錯的時候呢?隻不過彆人的錯誤可以被時間淡化,而桐桐的存在,會時時刻刻提醒著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好在桐桐很乖,即便身上有聶征的基因,卻沒表現出半分像她父親的惡習,也從小聰明得不像話,一點就透。
她從不擔心聶征能搶走桐桐。
這些年靠自己的努力,她在一家外企化妝品公司做到銷售總監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很快能升任分公司CEO。
她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除了工作就是照顧孩子,沒有男人,過得比想象中更輕鬆。
“傅總,那我就等您好消息了。”孟欣嵐抬手和麵前的中年男人握了握。
這是今年下半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孟欣嵐親自跟進,隻想快點把合同簽下來。
年逾六十的傅總,業內人士都叫他老狐狸,不好糊弄,孟欣嵐拿出了百分百誠意,不眠不休半個月盯方案,總算讓對方鬆了口,答應見麵。
地方訂在市裡最高檔的餐廳,知道傅總是個顧家好男人,便沒去風月場所。
乘電梯下去的時候,傅總秘書接了個電話,壓低嗓音對他說:“家裡打來的,說阿延把鑰匙留下了,除了吉他什麼都沒帶走,我看這次是來真的。”
傅總哼了一聲:“我看他犟到什麼時候。”
孟欣嵐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早聽說這位傅總四十歲得了個小兒子,寵得一身少爺病,說一句頂十句,極其難管,在家就是個名副其實的霸王。
還以為是傳聞誇張,現在看來,可能是真的。
到了樓下,勞斯萊斯停在飯店門口,電動門打開,傅總站在車門前回頭對孟欣嵐說:“下次一起打高爾夫。”
孟欣嵐眼神一亮,欣喜地應下:“好,多謝傅總。”
對方主動邀約,那合作幾乎就成了。
孟欣嵐送走傅總,給總經理打電話彙報了一下情況,然後打算去附近的小吃街買點吃的。
剛剛都在招呼傅總和敬酒,她根本沒吃飽。
隔老遠就聞見學校小吃街獨有的香味,孟欣嵐深吸了一口氣,加快腳步。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成日泡在紙醉金迷的高檔會所裡,她還是向往這樣的青春,和人間煙火。
“帥哥!我要一個煎餅!”
“我也要我也要!”
“我要加雞蛋的!”
“我要裡脊和火腿!”
有一個攤位格外熱鬨,孟欣嵐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過去,對上爐灶旁正在攤薄餅的那張臉,她愣了一下。
居然是那次在地下通道彈吉他唱歌的男孩。
看他站在那兒攤煎餅,居然有種天之驕子落凡塵的違和感,可他動作嫻熟,又像是天生做這個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男孩,幫忙準備麵糊,兩個人有說有笑。
他笑起來很好看,右臉頰有個梨渦,左臉卻沒有,顯得有幾分邪性。
買煎餅的大多是女生。
又是賣唱,又是攤煎餅,孟欣嵐心想他是真不容易,於是起了點惻隱之心,掃了攤位上的二維碼,淡淡地說:“一個全家福。”
最貴的那種。
男孩抬眸看了她一眼,點頭:“好。”
清澈的嗓音,和那天唱歌的時候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哪不一樣,總歸都是好聽的。
人類基因真是越來越好了,現在的孩子,就幾乎看不見一個歪瓜裂棗。早二十年都還不行。
否則她當年也不會從一堆歪瓜裂棗中發現一個人模狗樣的聶征,就愛到死去活來。
這就是命,孟欣嵐在心底歎道。
助理把合同發過來了,問她有沒有要修改的,這裡離公司遠,孟欣嵐拿著煎餅找了個最近的咖啡廳,在外麵露天的桌子旁坐下,拿出電腦,一邊吃餅一邊看合同。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坐下來一人,清澈的嗓音夾著慵懶的笑腔:“你這都放涼了,是不好吃嗎?”
孟欣嵐下意識地把文檔關掉,轉頭看過去,是那個賣唱攤煎餅的男孩。
咖啡廳的藤椅有點矮,顯得他腿特彆長,膝蓋微微彎曲著,卻還是幾乎伸到她旁邊。
孟欣嵐看了眼被她吃掉一半放在桌麵上的餅,為了檢查合同都被她給忘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
丹鳳眼盯著她,眸子裡漆黑如墨,有點勾人:“那就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