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經驗給她帶來的認知。
顧東樹:“!”
季沉嫣深吸一口氣:“它是在找同伴。”
這聲音淹沒在了無數的攻擊之中。
顧東樹表情凝固,內心湧起驚駭,雖然很想反駁,但下意識覺得季沉嫣的推測沒有問題。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莫名其妙的認同了季沉嫣的話。
雨下得更大,倒計時卻動得無比緩慢:[00:11:04]。
城內哨兵不及畸變種,遲遲未能將其擊斃。
有好幾個哨兵,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可他們不能倒下,這巨大的人牆後麵,是基地一百三十萬幸存同胞。
感染決不可在城內蔓延!
戰線必須控製在他們的肉身之下!
顧東樹:“該死,向導怎麼還沒過來?季沉嫣,我再次請求你做我們的公共向導!”
單純的淨化,時間不長,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她的異常。
謝絕離她遠一點,應當也不會將每次淨化的信息傳達給他。
隻是會有點風險。
季沉嫣的身體受了大雨的影響在輕顫。
在看到哨兵倒在地上,卻無向導支援時,她的心湖突然像是被無數隕石砸來,泛起巨大的水花和漣漪。
她很想自私一點,涼薄一點,殘忍一點。
可她是人類啊。
無知的、弱小的、惶惶不安的、悲苦無望的……
人類。
勇氣是唯一反擊。
所有人在用生命闡述這一點。
季沉嫣欲喊:“我願意當你們的……”
那句‘公共向導’還未說出口,更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機械閘門,忽而被人猛地打開。
之前在外麵造成響動聲的東西進來了!
一股強風從外部吹來,將飛行中的畸變種衝擊得軟翅受傷,瞬間趴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光是這一擊,便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在對方強行破開機械閘門的瞬間,那層薄薄霧氣便散開了,視野完全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身禁欲的軍服。
不合身的白色染血襯衣,袖口被彎起,露出了強勁有力的小臂肌肉,上麵血管清晰可見。
下麵穿著黑色長靴,泛著冷硬的材質。
光是站在那裡,便像是一場黑暗的入侵。
謝絕咧開唇角,緩緩開口道:“喲,這麼多人,難不成有什麼慶典?”
季沉嫣聽出了他的聲音,立即認出了眼前的人的身份。
可怕的失控感傳來。
他的嗓音如一把鋒利尖刀,直接刺向了她。
這就是……謝絕?
之前在STC1489監獄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血人,完全沒看得見他的長相。
現在,才是頭一回瞧清楚。
謝絕的全部,仿佛都是由張揚和灼熱組成的,視覺衝擊力極其震撼。
季沉嫣忽而想起了一個詞語……
暴力美學。
之前和畸變種搏鬥中的眾人,在聽到謝絕的話之後,無不臉色難看:“你在譏諷我們?說什麼慶典……”
然而話音未完,便聽到謝絕拍手叫好:“哇,好大的蟲子啊!”
眾人:“……”
像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去春遊之後,看到了不知名生物的驚喜。
但這可是畸變種啊,才不是什麼可供人類玩樂的蟲子。
眾人被他噎得心裡難受,眼神裡帶上了更深的厭惡。
哨兵們:“先殺了畸變種啊!理他做什麼!”
馬丁擰眉:“……暫時彆過去,讓顧中校解決。”
沒人敢招惹謝絕,尤其是從暴走狀態,才稍稍被撥回指針的謝絕。
謝絕可比畸變種的危險程度高多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謝絕來了,緩衝區就有救了。
就連馬丁也覺得驚奇,沒等來支援,卻先等來了謝絕!
謝絕大搖大擺走到前麵,身後跟著可憐兮兮的李鄴一行人:“顧東樹?你怎麼在緩衝區?”
季沉嫣瞧見謝絕離她越來越近,有種想逃跑的衝動。
還好,謝絕根本沒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隻是自顧自的跟顧東樹說話。
顧東樹:“……”
還真是謝哥,季沉嫣方才的猜測,準確到令人毛骨悚然。
——外麵的是哨兵。
——不能打開機械閘門嗎?
現在想來,每一句都是提醒和預言,或許向導就有些古裡古怪的直覺。
如若聽了季沉嫣的話,畸變種早就被製服了。
顧東樹有些後悔,向謝絕簡單的解釋:“緩衝區發現畸變種,所以我才在這裡。”
兩人交談的時間內,餘光裡,季沉嫣瞥見了馮越。
他沒衣服了啊。
啊這……
狗日的謝絕把彆人的衣服給扒了,並且人模狗樣的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也難怪,謝絕在監獄裡就是沒有衣服的。
馮越好慘。
光禿禿的。
季沉嫣突然不知說什麼好了。
謝絕自己要臉皮,卻不給彆人臉皮。
顧東樹始終表現得很驚喜:“彆提我這邊了。謝哥!我還以為你……”
謝絕:“以為我變成畸變種了?”
顧東樹乾笑了兩聲,不敢把話給接下去,畢竟謝絕噎人的本領,能夠瞬間吸引到仇恨值,他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謝絕:“對了,幫我查查出城記錄,我找一個人。”
顧東樹:“?”
謝絕:“我的向導。”
你的、向導?
這每個字顧東樹都認識,但放在一起,顧東樹就隻覺得自己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完全搞不懂裡麵的意思。
哥,你可是經曆了黑暗時代的哨兵,要什麼向導啊。
能有人跟你匹配度超過30%的?
顧東樹又無語又震驚,神色當中還帶一點無奈,覺得又是謝絕在突發奇想了。
季沉嫣內心咯噔一聲,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你叫他謝哥?既然他回來了,能把手銬打開了嗎?”
顧東樹也沒有為難季沉嫣的理由了,很快便將手銬打開。就連季沉嫣說話之後,謝絕也沒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這樣正好。
季沉嫣步步小退,忽而抵達了李鄴等人的身邊。
季沉嫣:“他……為什麼要找,向導?”
那兩個字說出來都心虛。
馮越:“據說是有人踢了他一腳,竟然敢對謝絕動粗,勇士!勇士啊!”
季沉嫣:“……”
被記恨上了。
季沉嫣忍不住問:“那他找到那個人……會做什麼?”
馮越麵帶嚴肅的把手放到了脖頸,做出一個哢嚓的動作:“你說會做什麼?哪怕對方是向導,謝絕又是個沒人性的……”
季沉嫣瞬間不吭聲了。
馮越聲音稚嫩:“你可能不知道謝絕的光輝事跡,這位的凶殘,說出來怕是要嚇死你們這些溫室裡的小花朵。”
季沉嫣:“聽起來不像是誇大或者恐嚇。”
馮越:“當然了!”
馮越全身都隻剩下一個褲衩,在風中顫顫巍巍,那模樣頗為滑稽。
可架不住語氣真誠啊!
季沉嫣明顯誤會,覺得自己一定要被謝絕報複。
兩人的對話剛完,顧東樹和謝絕便走到了季沉嫣這邊。
“你們在說什麼?”
季沉嫣死命搖頭:“沒什麼,想要問問怎麼對付畸變種而已!”
他們的話交流了許久,受傷的畸變種忽而更加極端化。
畸變種重新爬了起來,然而發它本就受傷,就像是一架發生故障的小型飛機,被哨兵攻擊過度,四隻軟翅損傷其三,很快朝著下方僵直的墜落。
季沉嫣瞧見畸變種即將朝著謝絕撞來,眼瞳緊縮,剛放鬆一些的心臟瞬間提了起來。
“小心!”
可謝絕卻始終沒有動靜。
如若平時,季沉嫣絕不會這樣失態,可該死的暫時刻印,讓她莫名其妙對謝絕上心。
太千鈞一發了。
季沉嫣根本來不及思考,就被哨兵和向導的基因本能占據了頭腦。
季沉嫣舉起手/槍,平生第一次扣動扳機。
碰——!
手心在微微發麻,子彈從謝絕肩膀擦了過去,陰差陽錯的擊中了畸變種的眼瞳。
隻要有暫時刻印的存在,哨兵都會拚了命的保護自己的向導。
或許謝絕認出她之後,會做得比她還要衝動出格。
季沉嫣呼吸紊亂,在大雨中直視著那邊。
她的攻擊奏效。
畸變種退後了。
謝絕嘴角始終綴著一抹冷硬的弧度,手指拽住了畸變種的軟翅,竟徒手在壓製畸變種,場麵分外血腥,獸性終於完全暴露。
他踩在畸變種身上,腳下遍布屍骸。
眼前的危險和暴力,仿佛全是滋養著他的養料。
由於腳上和手上的防護手套和軍靴,並未給謝絕造成感染的風險。
但即便如此,也很挑動神經!
沒人敢用這樣的戰鬥模式。
哨兵們瞬間鴉雀無聲,難怪方才馬丁提醒他們,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交給顧東樹解決。
不得不說,這判斷極其準確。
畸變種徹底死去。
危險以最極端的方式解決。
入城這麼久了,謝絕終於將目光放到了季沉嫣的身上。
“你是誰?”
“想清楚再說話。”
活脫脫的暴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