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嫣心臟跳動得極快，想要問出確切的答案。
“對了，你到底對我……”
基因和喜歡，到底哪種？
視野漸漸變得開闊，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眼前一幕吸引。
就像是初具規模的交易市場，搭建著最簡易的鐵皮房。
季沉嫣看得入神，自從災難日後，她鮮少看到如此鮮活又富有市井氣息的人類庇護所了。
謝絕：“你想說什麼？”
季沉嫣後知後覺，看到他脖頸的電子脖環，總覺得燙人。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好了狀態。
不是談感情的時候！
門外又迸發出一陣驚歎，大約是季盼選了禹雙成，從而暴露了禹雙成的S級哨兵身份。
畢竟禹雙成那張臉，著實讓人難忘。
沒能找到機械師的修複前，禹雙成就是半人類半機械的狀態。
短暫的幾分鐘後，傅衍帶著所有人，都進入到CX123中間觀測點。
一路上所有人都暗暗議論，渴望又欣喜的眼神，都落到了兩個向導的身上。
向導就是災難日裡的定心石，隻要有向導在的地方，就會帶來安全感。
傅衍看向季沉嫣，擦了擦眼淚，可憐兮兮的說道：“我們這小破地方，E級向導都很珍貴，之前E級向導過來，也是歡呼雀躍。更彆提……你的等級。”
四大基地吸納了高級向導，野外大部分都是E級和D級。
現在能來一個A級，對於人心惶惶的CX123中間觀測點而言，的確是千載難逢的好事了。
隊伍裡的士兵們哈哈大笑：“長官，你變臉速度也太快了吧，怎麼一遇到向導就慫了？”
傅衍：“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懂什麼！”
那人：“……”
你就演吧。
利益！全是利益！莫得感情！
季沉嫣：“這裡看上去和彆的中間觀測點好像不太一樣？”
傅衍領著她們朝著更深處走去，淡笑道：“CX123中間觀測點是作為下一個人類基地去培育的。”
季沉嫣腦子嗡了一聲，好像天地間都隻剩下了這一句話。
她們見識了過多的絕望，如今仍然被希望所震撼。
季沉嫣眉眼彎彎如月：“太好了。”
她由衷的感歎。
傅衍：“哈哈哈，看你這個樣子是不清楚，四大基地中間大大小小的中間觀測點，都有這個功能吧？隻是CX123中間觀測點發展得最好罷了。”
正說著話，眾人已抵達了目的地。
“你們請自便，我還有事。”
“到了——”
季沉嫣進入到了白色巨塔的大廳。
在災難日來臨的一天多時間，這裡收納了超過一百人的幸存者。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正在相互抱團取暖。
比起逃難時的驚慌，這裡已經足夠溫暖。
前方一個人低著頭小跑撞了過來，他滿是疲憊，正著急的拿著兩支藥瓶，想要前往二樓。
季沉嫣大喊：“賀義！”
賀義本就著急，忽而聽到了某個熟悉的聲音。
看到季沉嫣的身影之後，賀義不禁瞪大了眼，朝著兩人奔來。
“你們可算來了！”
季沉嫣：“你怎麼在這裡？不對，你手裡拿著什麼？”
賀義急忙道：“點燃應急信號塔的時候我也在，不過我去隔離點都已經是尾聲了，看到了衝天的火焰。我本來想找你們來著，可現場太混亂，就隨便開了一輛裝甲車離開，結果好像是傭兵團的車，我不會是闖什麼禍了吧？”
好家夥！
季沉嫣吞吞吐吐道：“你不會……開的是……穆世龍的車吧？”
賀義震驚：“你認識？”
季沉嫣：“他……當時答應給我一半物資。”竟然兜兜轉轉以這種方式回到了她的手裡。
季沉嫣心裡五味雜陳。
她還未明白穆世龍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一切隻能從父親那裡問問了。
賀義火急火燎道：“不說這些了，我拿藥給你爸！看著情況好像有點不對！”
季沉嫣和謝絕對視一眼，便趕忙跟著賀義上樓。
她的臉色蒼白，或許真是短時間內見證了太多的死亡，她總容易聯想到最差的結果。
等來到二樓的治療室，季沉嫣僵直的立在原地。
隔著厚重的窗簾，全是攢動的人影。
醫護正在全力搶救，情況始終不容樂觀。
“看看血壓，他的傷口需要切掉之後再重新縫合。”
“加大/麻/醉，然後把工具再消毒。”
“我們現在沒有藥，該怎麼辦？感染腐肉清理不完，總不可能隔三差五的切除？”
聽到聲音後，季沉嫣隻感覺自己的體溫正在被一點點奪走。
權月守在外麵，內心充斥著自責的情緒。
在看到季沉嫣時，她來不及喜悅，便低下了頭：“季沉嫣，抱歉……”
季沉嫣：“出什麼事了？”
權月：“我本來搶了一輛車，想早點來到CX123中間觀測點，讓你爸好好養養傷。但中間出了意外，我們遭遇到了普遍種襲擊，不僅車沒了，給你爸隨身帶的藥也丟了。如果不是路遇傅衍帶著隊伍巡邏，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賀義插了一句嘴：“而且現在缺藥，都不知道你爸能不能渡過去。”
季沉嫣：“缺什麼藥？”
賀義欲言又止，想到季沉嫣的向導身份又給吞了回去。
向導不應該犯險。
而且傅衍答應過，會組織人手。
季沉嫣：“說！彆耽擱事兒！”
賀義撓了撓頭，支支吾吾道：“你父親的傷口有最輕微的感染，需要專門治療這塊兒的藥劑。那種藥劑製作繁瑣，根本流不到我們手裡，一般是大人物才會準備。唯一的希望就隻有臨近的中間觀測點，但那邊……現在已經被廢土地帶吞沒了。”
最輕微的感染……？
季沉嫣知道，這種情況是能救回來的，但需要大量用藥。
如果沒有傷口就好了。
一般感染分為兩種，一種有傷感染，一種無傷感染。
據說在全球畸變後，所有人都被埋下了畸變的種子，是基因方麵的問題。謝絕這一批哨兵，之所以會被罵成進化過程裡的劣等品，也有這個因素。
單純的因外界環境而導致的刺激感染，她還能用淨化壓製。
但父親現在明顯屬於另一種，必須使用藥物才行！
眾人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季盼突然開口：“有個辦法，一定可以找到。”
眾人齊刷刷的朝著她看了過去，似乎疑惑她想要說什麼。
季沉嫣想起季盼說，可以告訴她戚淮的行蹤：“難道……？”
季盼：“戚淮手裡有。”
季沉嫣咬著下唇，認真沉思了起來。
父親的身體已無法再等，如果超過六個小時還沒能回來，他的情況就危險了。
6+6法則。
哪怕是最輕微的感染，也同樣奏效。
季沉嫣：“權月，我爸變成這樣多長時間了？”
權月：“四十多分鐘。”
那沒有六個小時了，至多隻剩下五個多小時。
季沉嫣最終下定了決心：“我們過去！”
既然戚淮兩次說過交易的事，便如了他的願！
權月：“算我一個。”
季盼：“我也去。”
謝絕沒有發話，但他的態度已說明了一切。
隻剩下禹雙成，他的身體急需要維護，不能再跟著他們一起。
季沉嫣：“好！”
—
在傅衍沒有派人行動之前，眾人便再次踏上了路途，賀義留了下來，去拜托傅衍將電子脖環的控製權解除後再移交給季沉嫣。
哪怕是沒有深入核心，廢土地帶也號稱畸變種的溫床。
裝甲車一路朝前狂飆，季沉嫣生怕耽誤了時間，心頭生出了幾分焦急。
入眼皆是老化的道路，以及腐蝕了一半的黑褐色的鐵杆。
烏鴉站在電線杆上，拍打著翅膀，發出嘎嘎的喊叫聲。
前方的地下管道，一隻巨型感染生物一湧而上，像是一條巨大白嫩的蠕蟲，吃掉了唯一飛過的活物。
季沉嫣看得膽戰心驚，隻得讓謝絕開的更小心一些。
郊外都這麼嚇人，更彆提城市裡麵了！
三十分鐘後，裝甲車抵達了廢棄中間觀測站。
荒蕪的氣息蔓延在每一個角落，雜草的葉片沾滿了泥濘，偶有一兩隻飛蟲在裡麵穿行。
人類的城市裡，就不會有植物。
畢竟現在大自然的一切，對於人類而言都是猛毒，極其容易藏著感染生物。
對於靠近植物，眾人提起萬分的警覺，哪怕那隻是一從雜草。
季沉嫣低聲詢問：“戚淮真的會來？”
季盼：“預定車程大約還有十幾分鐘就快到了。”
季沉嫣：“他過來做什麼？”
季盼直白的回答：“來見西部基地的人。”
謝絕插了嘴：“既然如此，我們搞個伏擊。”
話剛一說出口，便惹得幾人都看向了他。
太刺激了吧！
謝絕理所應當的說：“難道不是嗎？要想搶到先機，就必須下狠手。”
下狠手她倒是同意。
季沉嫣：“我們這點兒人……夠嗎？”
謝絕呲牙笑道，張揚又桀驁：“西部基地的人由我來對付，隻要製造出戚淮背信棄義，伏擊是戚淮搞的鬼，兩撥人就不會交彙。”
是在混亂之中挑撥！？
季沉嫣思索著計劃的可行程度，心臟狂跳了起來。
不過在分開之前，她必須得確認一件事情。
“西部基地的人和戚淮見麵做什麼？”
季盼猶豫的說：“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帶給戚淮。”
東西？
根據東西是什麼，才能估算出計劃的成功概率。
謝絕一臉的興奮和躍躍欲試：“那看來截胡更好，不就有籌碼了嗎？”
季沉嫣：“……”
誰都愁苦著臉，隻有謝絕有乾壞事的惡劣和亢奮，讓他瞬間區分於所有人。
最差當然是讓西部基地誤以為是戚淮不守信用，提前伏擊他們，從而憤怒離開。
最好肯定是截胡東西，以此當做交換籌碼。
總而言之，都不虧。
“抓緊時間吧！”
幾人分成了兩撥，季沉嫣、權月、季盼三人成功混到了廢棄中間觀測點裡。
剛一打開，便有發黴和潮濕的氣味一並湧了過來。
整個廢棄中間觀測點，呈現三樓回字形，除卻如細帶一般嵌在牆體上的長廊，中間便是完全鏤空的形狀。
權月找好了伏擊點，來到了二樓的製高點，她的異能比較適合高處攻擊。
在過來之前，季沉嫣向馬丁借了狙擊槍。
季沉嫣身體緊貼在地麵，生怕被人看到，仔細觀察著樓下。
十分鐘後，果真有人闖了進來——
“咳……咳咳！這裡都廢棄多久了？好大的灰啊。”
“彆抱怨了，趕緊做完任務好回車上。”
戚淮沒有來，來的是代理人宋一然。
季盼猛地看向了季沉嫣，那一刻竟然是害怕她誤會自己設了套。
然而很快，高一然便實施了部署：“審訊工具全都帶齊了，這是克製哨兵的SYM氣體，一小罐可來之不易，但為了那位，值得。”
同伴發問：“這個呢？”
高一然：“克製向導的紫藍光射線，可以封住向導的精神絲。畢竟那玩意兒太麻煩了，哨兵一見到精神絲，就跟惡狗見到了肉骨頭一樣。萬一在過程之中，‘那位’被向導控製，可就是我們任務失敗了。”
西部基地送過來的東西，是個……人？
季沉嫣滿是驚疑。
“奇怪，約定的時間不是到了嗎？怎麼還沒有過來？災難日裡通訊中斷，真是個劣勢。”
高一然站起身，“有些不對勁，你們再去檢查一下周圍！”
在眾人即將開始行動前，季沉嫣已瞄準了多時。
碰——
大約是顧東樹的狙擊槍吧，這一瞬間讓季沉嫣覺得是他在幫自己開槍。
她的準頭向來不差，一頭便爆了宋一然的二把手。
“敵襲，戒備！！”
“該死，現在能分清對方有多少人嗎？什麼等級？厲害嗎？”
“地支顧東樹知道吧？他就是憑靠著一手百發百中、出神入化的狙擊槍技術，被所有人稱讚。”
宋一然冷靜的看向了整個廢棄中間觀測點，“剛才那一槍，頗有他的風範。”
那豈不是很厲害？
眾人在腦海裡腦補了B級哨兵，甚至A級哨兵。
那人喊道：“用SYM氣體！”
宋一然怒罵道：“不能浪費SYM氣體，我們手上就這一點點。”
他沉聲吐出了一句話：“封燃的冷凍艙快來了。”
季沉嫣即將打下第二槍，聽到這句話之後手指卻僵硬了起來。
早在生命線的時候，她就聽說了封燃的冷凍艙被送出南部基地的消息，原以為封燃會回到西部基地，沒想到還在路上。
咚咚咚。
她的眼底浮現驚濤駭浪，大腦塞滿了那個信息。
封燃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