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秧一直很喜歡笑,仿佛這個世上不會有令她難過的事,讓人一見她就忘了煩惱,她不開心,莫蒼便想變戲法逗她笑。
這是他從山下學來的玩意兒,練得毫無破綻,還很有趣味,即使隻是變出了一朵鳶尾花,也一下子便令息秧開懷,笑靨如花。
劇本上說,息秧這一笑,如雨過天青,極致的乾淨純真,令莫蒼都不由看癡了,將花戴到她發上,卻隻覺這朵盛開的鳶尾,比不過小師妹三分顏色。
周崇本以為自己又要陪著被喊卡,卻不想,崔近月這一次並沒有給他拖後腿。
她一抬眸,便成了息秧,一顰一笑都似那個少女真實存在,而不是在演戲,竟是瞬間令周崇忘卻了其他,將自己當成了莫蒼,麵前則是他的小師妹。
陳導麵色冷肅,專心致誌的坐在監視器後,在兩人進入狀態的一刹那,便挑了下眉,又很快歸於平靜。
陳導偏愛流暢的長鏡頭,而不是一點一點摳出來的場景,這也使得演員們要長時間保持情緒,能夠撐下一整個片段,而不是碎片式鏡頭。
周崇和崔近月從入戲開始,便成了莫蒼和息秧,對話和動作都流暢又自然,就是變戲法,也是真的變戲法。
周崇練了很長時間,才達到如今不露破綻的水平,甚至一遍就過,為崔近月變出了一朵紫色鳶尾。
這時,鏡頭拉近,對準了崔近月的臉,好在她骨相皮相都極美,撐得住鏡頭放大,展現出來的情緒也無可挑剔。
她之前不管怎麼改變演法,都沒辦法消除的違和感,沒有了。
表情,眼神,動作,都和她的裡子貼合,而不是類似皮笑肉不笑。
陳導微微眯眼,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鏡頭中,少女對著鳶尾花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又驚喜,她抬頭去看師兄,望見他眸中溫柔,所有的失落都一掃而空,露出了一個笑容。
真真如劇本上所寫,“雨過天青,乾淨到極致,也燦爛到極致,比之彩虹更令人驚豔。”
崔近月這具身體長相並不很甜美,且眉骨略顯深邃,鼻梁挺翹,眼角至下頜的輪廓都與柔軟不沾邊,若是不笑,甚為冷豔。
而息秧,是眼角眉梢都透著甜,純真可愛,唇角一上揚,便令人見之忘憂,她漂亮的如此柔軟無害,沒人會不喜歡她。
陳導之前覺得她和角色不夠貼,卻喜歡她演繹的,息秧一朝被迫成長後的樣子,覺得她眼有靈,劍有骨,與息秧簡直有八分相似。
之後拍攝息秧最為無憂時的戲,陳導又覺得,她從頭發絲到腳尖,都再與息秧沒有半點相似,仿佛麵癱臉假笑,老太太裝嫩。
他是真的在考慮,她要是一直這麼個情況,他隻能把她換掉。
然而崔近月這一笑,陳導便知道,她可以繼續留下了。
八分相似已然成了十分,她沒有在演,她如今就是息秧,息秧就是她。
陳導都能這麼想,和崔近月對戲的周崇更是感同身受,他忘卻了自己,忘卻了崔近月,眼中隻看得到息秧。
他為她鬢邊彆上那朵鳶尾花,又瞬間失了神,隻覺這世間一切都無法與她比擬。
直到陳導喊了“過”,他還依然沉浸在莫蒼的情緒中,瞧見崔近月變了表情出了戲,心中還有種莫名的失落。
不過很快的,屬於周崇的思維就恢複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崔近月轉過身由人整理妝容衣服,心裡的感覺跟見了鬼差不多。
因著之前對崔近月沒什麼好臉色,周崇不好問她這幾天乾了什麼,心裡卻想,難道真吃靈丹妙藥了?
陳導也有此疑問,崔近月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也令他生出了久違的好奇。
“你是找了老師加急特訓了?”
崔近月搖了搖頭,“這是秘密,不能告訴彆人。”
她不想說,陳導也拿她沒辦法。
不過他也不是究根問底的人,隻要崔近月能夠保持這樣的狀態,演出他想要的息秧,那她不想說就不想說罷。
陳導都沒特殊待遇,其他人就更沒辦法從崔近月嘴裡撬出這個秘密了,隻能當她找了個大師,打通了任督二脈,才能脫胎換骨。
而事實上,崔近月沒有找什麼大師特訓,她找的,是催眠師。
當然,她並沒有被催眠師催眠。
作者有話要說:崔姐是個狠人,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