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神色淡然, 卻是揮手輕推將金蓮重新推回了姬檀生手中。
姬檀生不解,皺眉看著他:“大師這是什麼意思?”
“丹藥我可以給薑夫人,但我希望我們的交易可以換一個內容。”渡厄視線平靜的落在了明珠身上。
姬檀生心頭隱隱劃過不好的預感:“大師是得道高人, 如此出爾反爾,隻怕會有損天音寺的聲譽吧!”
“那姬施主何不問問尊夫人?”渡厄不在乎姬檀生的諷刺。
明珠,他想讓明珠做什麼?
姬檀生張了張嘴,想反駁渡厄,但明珠卻阻止了他。
明珠饒有興致的看著渡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從進來開始,渡厄的注意力似乎就一直在她身上。那是一種即平和又灼熱的視線,奇異的矛盾, 卻又理所當然的融合在了一起。
“大師是想讓我幫你嗎?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又能為大師做什麼呢?”
“明珠。”姬檀生捉住明珠的小手,心頭掠過躁意。那是地盤即將被入侵的憤怒和害怕。
明珠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姬檀生,緩緩摘下了麵上輕薄的麵紗。她對著姬檀生嫣然一笑:“檀生,我相信大師,大師一定不會害我的。”
摘下麵紗的那一刻, 昏暗的房間都仿佛被明珠照亮。如同旭日東升的初露, 顫顫巍巍的維持自己晶瑩剔透的身姿, 卻不知道身後虎視眈眈的跟著多少覬覦者。
渡厄表情奇異的落在明珠的麵容上,聲音輕不可聞:“原來你長這副模樣。”
“大師。”明珠對他眨了眨眼睛。
渡厄回過神來, 表情複雜:“我想拜托薑夫人,誘我墮落,阻止我成佛。”
明珠和姬檀生:“……”
一旁看呆了, 還會不過神來的住持:“……”
終於從明珠的麼美貌眩暈中回過神來後, 住持驚恐的看著渡厄:“渡厄, 你在說什麼?”
說什麼?渡厄表情鬱鬱。
他認真的看著住持:“師叔,我曾說過的,我不想成佛,此生都不想。”
“你天生慧根出眾,身具佛骨,你怎麼能不成佛呢?”住持隻覺得渡厄瘋了。
“師叔,成佛經曆七情六欲之苦我不是不能忍受,可為何必須要我踏著塗山靈狐全族的性命換我個人的尊位呢?我不理解,也無法接受。”
渡厄竟然將佛門機密如此大喇喇的在兩個外人麵前說了出來,但……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他必須立刻打消渡厄的這個危險的想法。
住持苦口婆心的勸阻他:“渡厄,渡你成佛是塗山靈狐初代族長自己發下的宏願。沒有人逼迫她,是她自己選擇獻祭塗山靈狐全族成全你。天道早就已經應了她的誓言,那塗山靈狐一族的命運就已經注定,就算你現在自願放棄成佛,他們也無法脫身了。所以渡厄,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再說。”住持繼續道,“你是天生的佛子,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哪怕你放棄千萬次,天道都會有辦法逼的你重新撿起佛法,走上尊位。這是你的道。”
“那又如何?”渡厄厭惡的看著住持,那是明珠和姬檀生進來之後,他首次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緒,“我是渡厄,不是曾經被塗山靈狐發下誓言的前佛陀。哪怕我是他的轉世身,可我就是我,不是彆人。我為什麼要放棄自我,重新變回那個無欲無求的佛陀?”
“渡厄,你真的瘋了。”住持真的是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你,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師叔。”渡厄停止了和住持爭執,他定定的看著住持,突然在住持放鬆警惕的時候,出手打暈並封印住了住持的五感。
“師叔,在我斬斷成佛路之前,你還是就此沉睡吧!”此時的渡厄哪裡還有之前的飄渺淡然,現在的渡厄明明麵上也沒有什麼大的情緒,但姬檀生和明珠就是能感覺到,渡厄渾身邪氣繚繞。不出意外,他隻怕已經心魔深重到快要入魔了。
姬檀生心頭警惕,將明珠緊緊的護在了身後:“渡厄大師。”
“我討厭渡厄大師這個名號。”渡厄喃喃。
姬檀生:“……”
姬檀生悄無聲息的召喚出命劍。
“姬施主不必緊張。”渡厄身上陰鬱之氣驟然散了,又重新變回淡然。
如此切換自如,姬檀生更加警惕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姬檀生雙目中隱隱帶著怒意。
“我說了,我希望薑夫人可以誘我墮落。”說著,渡厄不再拿喬,徑直拿出了那枚丹藥就要遞給明珠,“薑夫人,這是我煉製過的品相最好的延壽丹。它最少可以保你青春永駐一千五百年。”
明珠:“……”
一千五百年?明珠呼吸粗重。
明珠控製不住的從渡厄手中接過那枚丹藥。
“我吃了這個東西,就可以再多活一千五百年嗎?”明珠下意識的想要確認。
姬檀生抿唇,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他該吃醋的時候。他壓抑著怒氣從明珠手中接過丹藥幫明珠檢查,良久,他對明珠點頭。
明珠心頭綻放出巨大的喜悅之情。
“太好了。”說著,她竟是將丹藥直接吞了下去。
“明珠。”姬檀生阻止不及,嚇都要嚇死了,他將明珠抱進懷中,捏著明珠的下巴急切道:“快吐出來。”一千五百年效用的延壽丹靈力龐大,明珠隻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就這麼吞下去,還不得直接爆體而亡。
“姬施主不必緊張。”渡厄氣定神閒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裡麵加了我的心頭血,佛子的心頭血堪比大師坐化留下的舍利子,我的心頭血不僅會保護薑夫人還會自動幫薑夫人梳理靈力,吸收藥性的。”
心頭血?
姬檀生雙眸中漸漸彌漫上壓抑的瘋狂,他恨極的看著渡厄:“你該死,你怎麼敢把你的心頭血喂給明珠。”
明珠隻是個凡人,根本就無法消化渡厄的心頭血。明珠吃了渡厄的心頭血,隻要渡厄有什麼壞心思,輕易就可以通過心頭血來控製明珠。
“姬施主不必如此仇恨的看著我,我說了,我隻是想讓薑夫人誘我墮落。”
“你還說。”姬檀生艱難的忍耐,要不是顧及明珠在他身邊,他真想現在就動手結果了渡厄。
“明珠是我的妻子,你讓我姬家主母引誘你。渡厄,你是不入紅塵的出家人,可你不是一個傻子,我不信你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你如此冒犯明珠冒犯我姬家,你可想過後果是否是你能承擔起來的。”
“那又如何?”渡厄無辜回望他。
如何?如何?姬檀生氣的快要爆炸了。
明珠現在被他使計攥在了手中,他能如何?難道真的殺了渡厄不成?
兩人的交鋒絲毫沒有影響到明珠,體內的心頭血助明珠吸收完藥性之後,明珠的五感回歸。
隻是瞬間,她就感覺自己仿佛都輕了好幾斤。整個人眼前明亮,五感擴大。就是再看姬檀生和渡厄,都似乎看到了全新的兩個人。
“明珠。”兩個男人也注意到了明珠的異樣,他們同時看向明珠。
之前的明珠已經美的炫目,而現在的明珠,似乎又更上一層樓了。仿佛周身那層細細薄薄的薄紗被大手撫去,洗儘鉛華,如仙降臨。
“明珠。”姬檀生癡癡的看著明珠,忍不住又叫了明珠一聲。
“嗯。”明珠應他,但她的注意力卻在渡厄身上。
不得不說,渡厄真的很合她的胃口。那是一種姬檀生無法帶給她的刺激,佛前寶相莊嚴的神像成了真人,讓人隻想拉他下凡塵。
“大師說要我誘惑你。”明珠推開姬檀生,緩緩走向渡厄。
“可為什麼是我呢?”明珠歪頭,認真的看著他。
渡厄輕笑,他緩緩伸處大手,輕輕的碰了碰明珠的衣袖,似乎想要確認她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因為我做了兩個夢。”
“嗯?”明珠不解。
“一個夢中,我同一個麵目模糊的女子糾纏三生三世,渡蓮界死了大半人之後,我白日飛升,成就尊位,那女子以半殘之身成了我佛前的靈寵。”
“一個夢中,我在夫人的刻意引誘下叛離了佛門,墮入了魔道。雖然成佛無望,但我很快樂。與夫人一起很快樂,不用背負太多人命和因果很快樂。”
渡厄認真的看著明珠:“若夫人是我,夫人會選擇哪一種人生?”
“我怎麼知道呀!”明珠才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所以說,你在夢中見過我。可你都不知道我的長相,你又如何能斷定那就是我呢?”她可沒忘記她之前摘下麵紗之時,渡厄神色的變化。那顯然是才知道她真正長相的驚豔。
“因為我同夫人是天定的緣分,隻要我願意舍棄百年修為算上一算,自然就能知道夫人的身份。”渡厄上前,輕輕捉住明珠的小手,虔誠的在明珠手背上烙下一吻。
明珠被他逗笑了:“天定的緣分?你不要騙我呀!你剛剛可是說了,你做了兩個夢。那還有前一個夢中與你糾纏三生三世的女子呢?我又算什麼呢?”
“那女子又怎能同夫人相比?”渡厄淡雅如蓮的臉上驟然綻放出了一絲邪氣,誘人至極。
兩人明目張膽的調情,但一旁的姬檀生卻是動也不敢動。
無它,在尚未回到渡蓮界之前,在他還借用薑家公子的身份之時,明珠早就將這種事情做過千百次了。每一次,他都不敢上前阻止。他怕,他怕遭到她的厭棄。或許是做馬夫的時候仰望久了,哪怕身份回來,處境顛倒,他還是習慣將自己放在了卑微的位子上。
可,這兩年來,明珠成為姬家主母,成為他的妻子,他們兩人琴瑟和鳴,明珠需要仰仗他,便處處妥帖,安心做了兩年薑夫人。這兩年的美好生活模糊了他的記憶,使得他竟是真的以為他同明珠是人世間最正常的一對恩愛夫妻了。
可現在……
姬檀生知道自己應該上前行使自己的權利,狠狠斥責渡厄,然後強硬的將明珠帶回去。可,心中如此想像,身體卻定在這裡怎麼也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