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互相譏諷,明珠就走了進來。
一看到明珠,薑明軒立馬就變了臉色。他上前一步捉住了明珠的小手“怎麼自己一個人過來了,身後也不知道跟一個伺候的丫鬟。”
明珠嫌棄的抽出了小手,也沒理會薑明軒,自顧自的走到薑明德跟前圍著他轉了一圈。
薑明德身體一僵,他不知道明珠現在是個什麼想法。是願意承認他,還是就像前世那樣,視他為恥辱。
“你叫什麼名字?”明珠歪頭看著他,神情卻不像前世初見時的厭惡和高高在上。反而是帶著一種好奇的探究心理,薑明德一時恍惚不已。
“我,我叫薑明德,父親取的。”回來的時候威遠侯自然不可能讓自己兒子頂著那兩個家奴取的名字了。而他取的名字當然還是前世的明德了,那是威遠候對他的殷殷期盼。
“明德……”明珠皺了皺小鼻子,“我叫明珠,你叫明德。”說到這裡,明珠看向薑明軒。大大的杏眼中滑過狡黠,“哥哥叫明軒。我們的名字一聽就是三兄妹。”
誰跟他是兄弟!
薑明德和薑明軒對視一眼,又都同時厭惡的移開了視線。
要說這兩個人之間的沉悶仇視明珠感覺不到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隻是那又同她有什麼關係呢?總歸他們不論誰做世子,不管誰是她的親哥哥,隻要他們對她的心不變。都將她放在第一位。那對於明珠來說,便都沒有什麼差彆。
甚至,明珠還樂意見到兩人鬥的你死我活。
多有意思啊!這可比戲台上演的那些虛假的戲文好看多了。
“明德哥哥,你要不要逛一下侯府啊!”明珠上前抓住了薑明德手腕。
薑明德渾身一僵,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明珠。唇角顫抖,整個人激動不已“你,你叫我什麼?”
“明德哥哥啊!我叫錯了嗎?”明珠仰著精致的小臉,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沒,沒錯。”薑明德表情扭曲,一時間就像個瘋子似的又哭又笑。他雙手張了好幾下,似乎想要擁抱明珠。但最後岌岌可危的理智拉住了他的想法,他知道,明珠肯叫他一聲哥哥,那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了。不能,不能再得寸進尺了。
明珠似是注意不到薑明德的不對,她拉著薑明德正要出去時,卻被薑明軒緊緊的抓住了手腕。
明珠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明珠。”薑明軒死死的看著明珠。
“你真的要帶著他去逛侯府?”所以血緣真的那麼重要嗎?這才剛知道真相,便毫無芥蒂的接受了他嗎?
那他呢?這十多年的陪伴就是個笑話嗎?
明珠皺眉,惱怒的抽出了自己的小手“哥哥彆鬨。明德哥哥吃了那麼多的苦,他剛回侯府什麼也不懂。正是最害怕的時候,我身為妹妹自然有義務帶著他熟悉環境了。”
說完也不管薑明軒的反應,徑直就帶著薑明德離開了這裡。
兩人離開後,薑明軒表情陰沉,整個人冷肅又可怕。那是一種晦澀難言的神情,帶著撕碎一切的迫切。
“薑明德。”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我是不會認輸的。血緣又如何?你既然不知好歹敢回來,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至於明珠……
薑明軒堅信,明珠她隻是一時被迷惑了。等到那個不該存在的徹底消失後,明珠就會明白誰才是對她最好的人了。
花園中,明珠興衝衝的帶著薑明德來到這姹紫嫣紅的熱鬨處。
“明德哥哥,我的小花園好看嗎?”明珠嫣然一笑,眼波流轉的看著薑明德。
薑明德被蠱惑,他視線放在明珠身上怎麼也拔不出來“好看。”他聲音有點含糊。
“那當然了。”明珠被他的誇的高興,拉著他跑到一叢牡丹前。
“看到這個了沒?”明珠指著這些怒放的大朵牡丹,“這些都是爹爹送給我的。爹爹知道我喜歡鮮花,每次出去都會專程擠出時間給我搜集花株和花種。”
說著,又拉著薑明德來了另一處花叢前。
“還有這個。”明珠指著那叢鮮花,“這些都是明軒哥哥送給我的。”
明珠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怎麼樣,是不是比爹爹送給我的還要漂亮?”
薑明德身體一僵,下意識想要否認。可對上明珠清澈明媚的杏眼,那些難聽的話語就說不出來了。
他艱難點頭“好看。”
“我就知道。”明珠高興的一拍小手,“明軒哥哥對我很好的。最關鍵的是,他比爹爹細心,比爹爹懂得多。所以他送給我的一般都會比爹爹給我的開的更好看。”
這一刻,薑明德因為明珠的親近而不由自主沸騰的熱血也漸漸冷了下來。
果然啊!哪怕他改變了很多,明珠對他不再排斥。可追根究底,他還是比不上薑明軒。
畢竟,他們之間差了那麼多年的親近。
薑明德大手忍不住摸上了明珠小臉。
明珠疑惑的看著他。
良久,薑明德仿佛被燙了一下似的,趕緊又放下了大手。
“我,我有點累了,就先不逛了好不好?”
“好啊!”明珠無所謂的撩了撩頭發,“那明德哥哥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明珠笑眯眯的對他揮了揮小手。
薑明德被路過的下人帶走了,明珠卻沒有離開。她隻是打了個嗬欠,百無聊賴的坐到了一旁花園中的石凳上。
明珠撐著小腦袋閉眼假寐。
卻在這時,她嬌嫩的小臉被觸碰。那碰他的人膽大包天,大手一直在她小臉上遊移,攪的她又癢又難受。
“大膽。”明珠睜開眼睛,嗬斥道。
眼前之人不是彆人,正是薑明軒。
明珠嘰嘰喳喳的拉著薑明德說了一路,薑明軒也就跟了一路。明明心頭恨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弄死薑明德。可他還是頑強的自虐般的跟在兩人身後。親眼看著兩人兄友妹恭,氣氛和諧。
就仿佛十幾年的隔閡在血緣關係的消融下輕易就可以消失。
“哥哥,怎麼是你啊!”明珠坐直了身體,撩了撩鬢角的碎發。
“你坐在這裡不就是在等我嗎?”薑明軒扯了扯嘴角。
明珠輕笑,胳膊突然伸出,環上了薑明軒的脖子。
“哥哥真聰明,一下子就看穿我的想法了。”
薑明軒冷笑“我若是能看穿你的想法,便不會被你攪的心緒不寧,悲憤無奈了。”
“我做什麼了啊!”明珠皺眉,不悅的推開了薑明軒。
“說的好像我多罪大惡極一樣。”
“難道不是嗎?”薑明軒逼近明珠,抓住明珠的小手,強迫明珠同他對視,“你明明知道薑明德回來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可你仍舊要親近他,你就沒有想過我嗎?”
“哥哥。”明珠懊惱皺眉,“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明德哥哥就是受害者吧!至於你,你就是個仰仗明德哥哥血肉存活的得利者。你已經享受了二十多年本不屬於你的富貴,怎麼,還嫌不夠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薑明軒被明珠的指責弄得差點吐血。
“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明珠轉身,閒閒的揪了一朵開的正豔的牡丹。素白手指夾著豔麗的鮮花,美人在鮮花的映襯下更加的活色生香。
“哥哥。”明珠拿著鮮花輕輕彆在了薑明軒的玉冠上,她湊近薑明軒吐息如蘭,“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兩個這件事情其實跟我關係不大。不管最後誰勝利了,我都是侯府嫡女,都是爹爹和娘親最疼愛的好女兒。所以啊!隨便你怎麼爭,怎麼鬥,我都無所謂的。隻要,你能保證永遠將我放在第一位。”
薑明軒瞳孔微縮,他大手下意識掐住明珠細腰。
明珠身體後傾,仰著精致的小臉同他對視。
良久,薑明軒啞聲開口“我知道了。”
“嗯!”明珠又笑了,她提著裙擺轉身往回走。但剛走了幾步,似又想起了什麼,又轉身看著他,“哥哥,我真的很喜歡看戲。尤其是那些跌宕起伏,出其不意的戲文,我最喜歡了。”
薑明軒“……”
就像明珠說的,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影響不大。至於威遠侯和侯夫人那邊商量的,明珠不知道,也不打算去問個清楚。
她就隻是閒閒的享受著薑明德和薑明軒的討好,順便再圍觀一下兩人的明爭暗鬥,隻覺得老皇帝的死亡帶來的寂靜似乎都熱鬨了一點。
臥房,威遠侯正在換衣服,侯夫人正在拿著花樣幫明珠挑選應季的衣服樣式。
“就按照你說的來,世子之位先放在明軒身上。一年之後考察一下其他幾個孩子,成績最好的那個請封世子。”
“嗯。”侯夫人隨意應了一聲,等反應過來後,放下花樣定定的看著威遠侯,“你真的要按照明珠說的來。”
“那當然。”威遠侯得意,“我覺得小明珠說的很有道理。”
“話是這樣說,可是……”
“沒有可是。”威遠侯走到侯夫人身邊,“夫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你彆怕,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不管是誰當世子,明珠她都是我們威遠候府的嫡小姐。是我們的珍寶,他們會像我們一樣,將她捧在手心疼愛的。”
“我知道了。”侯夫人還是覺得心頭打鼓,但事情已經這樣了,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那明軒那邊……”
“他仍舊是我們的孩子。”威遠侯整理衣袖,“我們畢竟養了他那麼多年。他那對親生父母,我相信他也沒想去認。”
“會不會太涼薄了?”侯夫人皺眉。
“一對品行不端沒見過的陌生人,哪裡來的那麼多感情,怎麼會涼薄呢?”
“那照你這樣說,薑明德眼巴巴的找回來,那也是彆有用心了。”侯夫人惱怒的瞪他,“我們他也沒見過,哪裡就對我們有這麼多感情了?”
“這怎麼能一樣呢?”威遠侯無奈,“那對夫妻是怎麼對明德的,我們又是怎麼對明軒的。根本就不一樣嘛!怎麼能一起類比呢?”
“算了我說不過你。”侯夫人拿著花樣起身就要去找明珠。
“唉!等等。”威遠侯拉住了侯夫人。
侯夫人疑惑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