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彆人。”
費趔長這麼大,頭一次被人這麼罵。
“當你嘴上用這些惡毒的話去評價彆人,並不會代表彆人的不好,恰恰反映你自己內心的陰暗。”
“你說彆人麻木不仁,是因為你自己心裡無情無義,你說彆人自私自利,是因為你自己心裡唯利是圖,損人利己。”
念稚一口氣罵完之後,費趔目瞪口呆。
“你你你……”
念稚瞪他:“我什麼!”
費趔已經被罵的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手指點了半晌,最後氣急敗壞地說出幾個字。
“你……給我好好開車!”
念稚冷哼一聲。
後麵的費趔沒再逼叨一句,全程用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念稚。
下車時,費趔扒拉著門窗,實在忍不住問她:“你認識他呀?”
“誰?”
“費宸呀!”
念稚抬頭,滿眼的不可置信:“費……宸?”
費趔見她那表情,以為她又是費宸的哪個迷妹,頓覺得沒有意思,擺擺手,給了句忠告。
“勸你不要喜歡他,喜歡他那種人,都沒有好下場的。”
念稚問:“誰沒有好下場?”
費趔雖然剛被念稚罵了一頓,卻又十分自來熟:“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你倆都沒有好下場!”
念稚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然後將醉的步子都走不穩的費趔,踹了一腳,摁在地上。
一隻手摁著他,一隻手揪起費趔的耳朵,一字一句道:“敢咒他!”
“你才沒有好下場!”
回去的路上,念稚的車開得很慢。她家住在北邊,卻情不自禁地將車開往城南。
時隔三年,念稚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忘了費宸。
可事實卻是,她根本忘不掉那個曾經認認真真喜歡過的人。
以前,念稚覺得這個世上,沒有她做不成的事情。
後來她發現,這個世上有太多太多事情,是她無能為力的。
她沒辦法阻止家裡破產,沒辦法阻止她父親日複一日地消沉下去,沒辦法阻止母親的病情。
就好像現在,聽到費宸的名字,她沒有辦法阻止心跳的加快一樣。
在城南繞了一圈後,開車回到家。
六哥趴在門口的腳墊上等她,聽到開門聲後,立刻從地上起來,過來迎接她。
念稚摸了摸它的大腦袋:“怎麼還沒睡呀!”
似乎感受到她情緒低落,大金毛舔著她的手心,將腦袋放在她的膝蓋上蹭。
當天晚上,念稚想了一宿,還是決定不要去打擾他。
她們家早已經破產了,她也不是以前,隨性所欲,膽大妄為的念稚了。
他們都長大了,也已有了自己新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如果當初費宸真的是因為錢跟她在一起,那麼現在,她確實沒有錢了。
羅素開車回去時,已經是夜裡。
會所的頂層是他們老板平時休息的地方。
整個平層占據六百多平米,由一個遊泳池,起居室,會客廳,還有書房組成,視野開闊,地方寬敞。
高處不勝寒,站在這裡,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的人氣。
而他老板,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年。
站在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過著最孤獨的生活,難怪費趔會說——
那人就是個孤魂野鬼。
羅素乘著入戶電梯上來。
此時外麵已經漆黑一片,而這裡卻被燈光照得亮如白晝。
分不清黑夜白天。
羅素輕著步伐走到泳池邊,看著泳池裡激蕩起的層層漣漪,靜默地站在一旁。
跟以往不同,這次沒遊太久,泳池裡的人便上岸了。
上岸後,步調不快,從一旁的服務生手中拿起毛巾。
水滴從寬闊的脊背,結實的胸前,平坦的腹肌往下落,順著緊窄的腰身,彙聚於腿腹之下,慢慢滴落。
最後,這幅光景都被隨意地攔腰圍住。
羅素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麵。
偌大的起居室,黑色金屬質感的落地燈下,費宸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就在羅素以為他不會開口問的時候。
耳邊卻傳來男人清冷的聲音:“她回去了?”
雖然費宸沒說到底是哪個她他,但直覺告訴羅素,絕對不會是老板那個二世祖弟弟。
羅素:“是,她將費趔送回家後,先是一個人開車來城南,然後停在附近,過了會兒後,開車在會所附近轉一圈,就離開了。”
費宸似乎並不意外念稚會開車在會所附近繞一圈這件事。
“還有彆的嗎?”
羅素低頭,先是講費趔在車上罵他的事情,之後說到念稚特地停下車將費趔罵了一頓。
最後講到,她臨走了把費趔打了一頓。
羅素講的很慢,費宸也聽得仔細,最後聽到念稚將喝醉了的費趔,摁在地上踹了一腳後。
忍不住笑了一聲。
羅素凝神屏息,想將這笑聲稍微放大一些。
不過費宸隻是很短暫地笑了一下,羅素站在他旁邊:“還有……念稚小姐應該知道今天包間裡的人是你了。”
費宸並不驚訝,畢竟都碰麵了。
而且念稚對他十分熟悉,想瞞也瞞不住,隻不過今天事發突然,他沒想好怎麼見。
羅素走後,夜漸漸深了,費宸坐在外麵的光景露台上。
他有點睡不著,有種莫名的興奮,這種高興對他來說很難得,起碼這兩年都沒有過。
心裡默念著那兩句話——
“你沒有經曆過彆人經曆的一切,那些痛苦你沒有感同身受,那些絕望也不是將你逼入絕境,那些看不見天亮的黑夜裡,你也沒有為彆人點亮過任何一盞燈。”
“你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彆人。”
輕聲念著這兩句話,嘴角擒了個淡淡的笑意,“真敢說。”
那些評價費宸的人裡,確實沒幾個敢當麵說他。可這些年真正為他說話的人,卻比當麵罵他的人更少。
從頭至尾,從始至終就念稚這麼一個。
徹頭徹尾地相信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