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判,您怎麼突然來禦藥房了?可是缺什麼藥材,您說,我立馬準備好讓藥童送過去。”顧峰頂著一張黃兮兮的臉問李味。
李味哪有心思同顧峰在這裡瞎嗶嗶,他用指甲在顧峰的臉上刮了一點‘黃泥’下來,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撚熱,放在鼻尖嗅了嗅,十分不齒地扭頭看向陳恩榮,“硫磺和大黃。這麼好分辨的兩種藥材都分辨不出來,你們‘補土派’連這點兒本事都沒有嗎?”
陳恩榮:“……你彆上綱上線!”你當誰都和你一樣,有一個聞香識藥的狗鼻子?
明知道李味就是這個牛脾氣的陳恩榮不想辯解,而是將探尋的目光看向顧峰,“完整的藥方是什麼?”
顧峰不明所以,答道:“取一錢半硫磺,一錢半大黃研極細末,然後將石灰溶在水中,等石灰水澄清之後,取上層清液二兩,與硫磺粉、大黃粉混合,外搽患處,一日三到四次。”
說完之後,顧峰又補充了一句,“白博士說在內服茵陳蒿湯的時候用這個東西糊臉十天半月就可以痊愈,我今天還是第一天試,不知道效果怎樣。”
李味定定地站在一旁,嘴中不斷念叨著‘硫磺’、‘大黃’與‘石灰水’,突然一瞬間福至心靈,一巴掌拍在陳恩榮的肩膀上,驚喜道:“這方子真是妙!大黃可以瀉熱毒、破積滯、行淤血;硫磺外用可以解毒殺蟲療瘡;石灰這一藥用的最是妙!石灰解毒蝕腐、斂瘡止血、殺蟲止癢,三者搭配起來,是絕佳的外用痤瘡方子!外用還可以進一步避免硫磺的毒性,真是妙哉!妙哉!”
每說一個‘妙’字,李味就會猛猛地拍上陳恩榮的肩膀一下,這一番話說下來,差點將陳恩榮的一把老骨頭給拍散架。
“這是我‘攻邪派’的治病手法,用最出其不意的藥材,治愈最疑難複雜的病症!沒想到這算科博士居然是我同道中人!”李味將陳恩榮的肩膀拍的啪啪作響,臉上的興奮絲毫不加掩飾。
陳恩榮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同顧峰道:“你趕緊去將臉上的東西洗掉,看看那痤瘡有沒有變化!若是痤瘡好轉,那可得趕緊將這個消息告知張院使,宮中不少皇子公主臉上都生了痤瘡,若是不能儘快治愈,怕是年節上會有損皇家顏麵!”
相比於李味這種從不問太醫院雜事的左院判,右院判陳恩榮就負責了許多。
顧峰連連點頭,打來清水將臉上的藥泥洗掉,露出真容來。
端起銅鏡,顧峰忐忑無比地看向銅鏡中倒映出來的容顏,震驚過後,他眉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在敷藥泥之前,顧峰臉上的痤瘡極為嚴重,不少凸起的紅疙瘩裡都生著白白的豆渣狀物,如今依照白言蹊給他的方子用藥泥敷過臉之後,那些尖尖的紅疙瘩都乾癟下去不少,白白的豆渣狀物也少了不少,更明顯的是那些已經不再漲紅的紅疙瘩。
“這……這真是我的臉嗎?”顧峰將銅鏡擺放在桌上,雙手癡癡地捧著自己的臉,仿佛看到閉月羞花的大姑娘一樣激動,喜形於色。
已經想通這張方子上藥石配伍關係的李味一巴掌糊在顧峰的後腦勺上,冷冰冰地問道:“你是傻子嗎?頂著這張臉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現如今連這張臉是不是自己的都認不出來了?用不用我同張院使說一聲,讓你回家休息休息,醒醒腦子?”
顧峰一個激靈,諂媚笑道:“李老,您說的對!您說的都對!您不論說什麼都對!”
恰好白言蹊端著小半碗剛剛熬出來的精華粘液走進來,一眼便看到了顧峰那狗腿的笑容,還以為撞破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心中一驚,手一抖,差點將碗給打翻。
見白言蹊進來,顧峰的臉色有些尷尬,深吸一口氣後,欣喜道:“白博士,你給的法子真的管用,我剛剛試了一次,痤瘡已經好了不少!日後有什麼需要你同我說,我一定幫你辦到!”
白言蹊心生惡趣味,衝顧峰挑挑眉,指著窗外就快要落山的太陽道:“我想要那太陽,你能摘下來送給我嗎?”
打臉,毫不客氣地打臉。
顧峰的臉色窘迫非常,一張老臉羞紅一片,恨不得趕緊找條地縫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