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寫了一張單子拜托莫訴府邸的老管家去將東西采買好, 又親自幫莫訴診斷了身上的疾症, 確定莫訴是因心思鬱結而產生了心病之後,她也無能為力。
以莫訴現如今的情況,若是他自己無法從心結中走出來,那誰都幫不了他。
“莫訴, 若是你自己能想通,我希望你還是將精力放在尖刀營上,你心中有恨,眼底有仇, 但是大乾王朝的百姓無辜。朱老用死亡幫你挽舊犯下的錯,你用餘生來償還欠朱老的命, 一能讓朱老在九泉之下瞑目,二能助你解去心上的枷鎖。”
莫訴點頭,張了張嘴, 想將尖刀營剛打聽到的消息告知白言蹊, 可是想到白言蹊如今就住在深深宮闈裡,而他推斷的凶手又是那後宮中翻雲弄雨的人, 隻能將到嗓子眼的話打了兩個轉,息數吞回腹中。
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博士的建議下官都放在心上了, 雖然風雪已停, 但是路卻不好走, 白博士還是趕緊回宮吧!”莫訴送客。
……
白言蹊隻覺得莫訴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似是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她想問上一兩句又怕莫訴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話,理智戰勝好奇心,也就沒有開口。
回到宮中,白言蹊直奔太醫院,不料在路上撞到了慌慌張張的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見有人擋了路,正要發火,卻見馬車內坐的是白言蹊,連忙改口道:“白博士快隨我來,八弟發瘋了,宮人們都製不住他,我聽宮人說你一早就出門為老翰林送行,沒想到你剛好回來了,快隨我來!”
八皇子發瘋?
難不成是被下了什麼慢性毒藥?
白言蹊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叮囑小李公公先回太醫院等一會兒,等她回太醫院後為家中寫封信好給國子監內的蕭逸之送去,讓蕭逸之回徽州時把書信連同采買的東西一並帶回,小李公公全盤應下。
八皇子唐平住的地方較偏遠,在宮城裡坐馬車都足足坐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到,不論是僻遠的地理位置還是已經被歲月剝落朱皮的陳牆,無不證明唐平這個八皇子到底有多麼不受寵。
“這裡是貴妃生前居住過的冷宮,貴妃住在主殿內,三弟和八弟各住一間偏殿,後來貴妃在主殿中喪命,三弟到了年紀,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後就搬了出去,僅剩下八弟還住在原來的偏殿裡。因為貴妃的緣故,鮮少有人往這邊走,所以看著冷清了些,白博士莫要驚詫。”
白言蹊沉思須臾,問長平公主,“八皇子發瘋的緣由可探查清楚了?”
長平歎一口氣,竟是嚶嚶啜泣起來,抹淚道:“還不是我那苦命的三弟,方才守城的官兒來報,我那三弟似是偷偷潛回京城,路上卻遇到了歹人,命喪官道,連頭顱都被人用鈍器割了去,死相那叫一個慘……”
白言蹊瞳孔驟縮,三皇子唐毅前不久還同她在一起,怎麼可能命喪官道?
“長平公主,此事確定了嗎?三皇子洪福齊天,怎會遭人暗算?”白言蹊自己都沒有感覺到聲音中的顫.抖。
長平哭得越發厲害,“三弟腰間有一塊從母胎裡帶出來的胎記,那無頭的屍體上也有,位置分毫不差,隻是那無頭屍骨上的胎記被歹人用刀劃花了,從那無頭屍骨上還找到了三弟貼身不離的玉佩,雖然玉佩已碎,但是那玉佩分明就是父皇賜給每位皇子的虎玉,怎會出錯?”
貼身玉佩?
白言蹊想到自己懷中揣著的那一塊,臉色微變,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她懷中那塊玉佩上麵就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斑斕巨虎,是頗負盛名的《猛虎下山圖》,可唐毅明明已經將虎玉送給了他,八皇子還親眼見過,那玉佩她一直都貼身放著,怎可能突然出現在京城外的無頭屍骨身上?
白言蹊最先想到的就是’金蟬脫殼‘,不願意相信唐毅已死的她認定京城外發生的一切隻是唐毅布的一個局,可是當她的手探向腰間時,她的臉色徹底變了。
她腰間分明藏著兩塊令牌,一塊是唐毅送給她的虎玉,一塊是唐老送給她的快活令,這兩塊令牌從未離身,怎麼現如今隻剩下一塊了?
發生的事情在她眼中一幕幕重現,畫麵最終定格在唐毅故作無賴地將手探向她腰懷的那一瞬間。
竟是如此!
白言蹊突然懂了唐毅為什麼會同她說那些話,為什麼會像是‘老母托孤’一樣將八皇子交托給她,原來他早有預感,亦或者說,原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長平公主,我們先去看看八皇子的情況,事關皇家血脈的事情,相信大理寺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這樣的勸說,白言蹊自己都無法接受,可現實就是這麼無力。
長平公主點頭,見不遠處有宮女急匆匆地走來,連忙將眼角的淚水拭去。
那宮女身上帶血,有一綹頭發被揪掉,露出泛紅的頭皮,眼淚婆娑,一見到長平公主就跪倒在地上,“公主,八殿下手裡拿著刀,現在已經接連傷了四五人,禦醫們也不敢上前,生怕八殿下做出什麼事來……”
長平公主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看向白言蹊,“白博士,你看這種情況……”話未說完,白言蹊就已經跳下馬車,循著從那宮女身上滴下來的血跡找到八皇子居住的那處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