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蹊隱隱已經猜到張正二為什麼會有這番反應了,故而她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開口。
“我們就先說醫科科舉考卷這十套題吧。總的來說,題目出的相當不錯。”
白言蹊先禮貌性地誇了一句,見張正二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才說出後半句話,“隻是這些題目還是太過大路了,雖然病症看著複雜了些,但隻要根據題乾中描述出來的症狀一步一步往下推,想要得出答案並不難。這十份試卷太過基礎,根本不適合考察科舉考生。通過醫科科舉之後,那些人都是要成為醫官的,甚至有不少人還會進入太醫院供職,需要他們貢獻力量的並非頭疼腦熱之類簡單病症,而是各種疑難雜症。”
“當然,身為一名合格的醫官,基本功必須足夠紮實,但是他們需要做到的遠非如此。他們還需要有豐富的見識,有各自擅長的領域,更需要有鑽研攻克疑難雜症的魄力。很明顯,現如今命好的這些題目是遠遠達不到這種效果的。”
張正二呼吸一滯,他就知道白言蹊準沒好話。可白言蹊說的句句在理,他壓根想不到反駁之詞,隻能咬牙問白言蹊,“白博士有什麼好建議?”
白言蹊想了想,她還真有一個法子!
附加題!AB卷!
她故作沉思了一會兒,‘猶疑不定’地提議道:“要不我們在醫科科舉中試試甲乙卷?甲卷簡單,乙卷要難一些。現在已經命好的題目就當做甲卷,然後再命一份乙卷,把現如今還困擾諸位醫科博士的疑難雜症全都編寫進去,您看如何?”
張正二覺得還行,隻是他們自己都不清楚那些疑難雜症該如何治,怎麼給分評卷?他把這個問題同白言蹊一說,白言蹊立馬就給出了解決之法——言之有理即可!
“甲卷簡單,能夠保證科舉考生的基本得分,乙卷較難,諸位評卷給分的時候就不要注重答案對錯了,將注意力都放在考生答題的思路上,看看考生是從何處入手破題的,再看看考生提出了何種解決之法?隻要邏輯順暢,能夠自圓其說,那就可以酌情給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說不定諸位還能從考生的試卷中得到攻克疑難雜症的靈感呢!”
白言蹊的思路越想越順暢,她見祖興與一眾算科博士仍舊苦著臉,建議道:“要不算科科舉考卷也試試甲乙卷?甲卷就按照你們命好的題目來,乙卷用我修改過後的,題量增加一倍,分值和考試時間也都增加一倍,你記得寫份《陳情書》一並交給陛下。”
祖興點頭讚同,“這樣確實好。”起碼國子監的臉不會丟得太厲害。
祖興最擔心的問題就是,萬一國子監的監生全部落榜,那他們該如何同陛下交待?如何同監生的家長交待?大家都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抬頭見,把人家的孩子教得落了榜,臉上掛不住啊!
算科和醫科、藥科同時決定采用‘甲乙卷’形式來命題的消息一經傳出,立馬就引領了湖心島的命題潮流,諸多已經將題目拍板定下的分科都決定再次命題,嘴裡念叨著‘甲卷簡單乙卷難,想要多難就多難’的歌訣,諸多博士又風風火火地投入命題大業中。
藥科。
一位博士突然猛地拍了下腦門,邊提筆命題邊道:“我突然想到一位稀有藥材,知道的人不多,但是那種藥材對於偏頭痛的治療效果特彆好,這種藥材可以單獨作為一道題目來考!”
另外一位博士突然福至心靈,不甘落後道:“我也想到一個民間土方的藥石,很是常見,對於許多病症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除了有些臟外沒彆的缺點,這味藥材也可以單獨作為一道題目來考。”
眾人絞儘腦汁為乙卷裡湊題,紛紛使出看家本領,命出來的題目可謂是包羅萬象,看得張正二感慨不已,“若不是白博士提出一個甲乙卷的概念,我真不知道你們都藏著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本事!”
律科。
負責律科考卷命題的領頭羊手中拿著好厚一本《大乾律例》,問另外一名律科博士,“小錢,你還記得當時轟動京城的那樁大案嗎?就是大理寺都解決不了的那樁大案!我覺得我們可以把那樁大案當成題目放到考卷上,看看考生怎麼做,說不定能給我們一些靈感呢!”
樂科。
大乾王朝最知名的樂師不斷打著節拍,樂嗬嗬道:“我將這千古絕響作為乙卷的考核題目,看看能不能跳出幾個有才華的人來幫我把詞填好,嘿嘿……”
……
湖心島上的情況,大乾王朝的科舉考生渾然不知。
要參加算科科舉的那些考生整日都埋頭刷題,相比之下,參加其它分科科舉的考生就清閒了許多,整日翻翻書,喝喝茶,浪的不行。
在題目都命好被送走後,杭州府知府的親信將一個人帶到了湖心島旁,來人正是《大乾公報》的‘記者’。
那人站在船上,隔著數十米的水麵朝湖心島喊話,“白博士,我是《大乾公報》的記者,您能透露一下命題的進展嗎?隻要進展,不要具體的題目!您可千萬彆透題,有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呢,您說了不打緊,小的聽了就沒命了!”
站在船頭的士兵看著放在船板上的刀,一臉無語,內心滿滿都是吐槽。
“好一個會給自己加戲的戲精!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