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嶽拿著顧灼灼的手機,和他對視足足三十秒。
顧灼灼簡直快要尷尬升天了。溫嶽的臉被熱水蒸出一點血色,眼神又透出些茫然,和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很不同,顯得年齡驟然降到二十出頭。
顧灼灼心裡突然一痛,不由收斂了笑容,不敢再看溫嶽。
二十一歲的溫嶽,是他虧欠的。一想到自己的過錯,整個人都像被悔恨的繩索從頭捆到腳,呼吸困難。
顧灼灼想要控製自己,避免露出端倪,否則他突然情緒波動看起來就像個神經病,溫嶽看到了會怎麼想?會不會變得討厭他?
顧灼灼又絕望的想,討厭他很稀奇嗎,他不該討厭嗎?
哪個世界的自己都非常討厭,非常非常討厭。
“顧灼灼。”
聽到溫嶽嚴厲的聲音,顧灼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雙手被溫嶽攥著,掌心濕得捏不住,眼睛裡也滴進了汗,醃得他發疼,隻能半眯著一隻眼睛。很狼狽。
溫嶽半跪在地上,用審視的眼神看他,好久才慢慢問:“你到底怎麼了?”
顧灼灼心裡咯噔一下,狂跳起來。
“到底”兩個字用得微妙,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溫嶽可能覺得他不正常很久了。
從突然到江城找他,辭職,買公司演戲,包括對他態度的改變,如此種種都被他看在眼裡。溫嶽是多麼聰明的人,如果顧灼灼不是知道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根本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顯示自己的怪異之處。
所以溫嶽是怎麼想的?
覺得我不正常,所以找人看著我,監視我,我說什麼他都答應,甚至千裡迢迢跑到鄉下來?
顧灼灼苦澀地想,不會又是我爸媽叫他“照看”吧。
他努力定了定神,心思百轉千回,答道:“就是突然很焦慮,考慮劇本的事。”
溫嶽嗯了一聲,微微眯眼:“考慮劇本,要學我轉筆?”
“……”顧灼灼啞口無言,驚慌地看了看豎直擺在桌上的筆。
“筆也是我最常用的型號,我記得你不喜歡德係筆。”溫嶽又說。
顧灼灼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用祈求的可憐眼神看溫嶽。溫嶽不知道顧灼灼為什麼這麼害怕,見他始終不肯說,還是歎了口氣,給了他一個親密的,屬於朋友間的擁抱。
“彆怕,灼灼。”溫嶽說:“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顧灼灼如遭雷擊,牙齒打顫,瞬間淚腺失守。
他幾乎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溫嶽,真的是溫嶽,哪怕經過了十年,在彆的世界增加了年齡,他依然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但是顧灼灼一點都不想提到電話,推開溫嶽自己抽了幾張紙按在眼睛上,發揮了十二萬分的克製力,才顫著聲音委屈說:“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因為喜歡從事一個行業,為什麼偏偏我不行?”
他根本不敢看溫嶽,自顧自地演下去:“我就是很珍惜這個機會,正好那個角色跟你有點像。我身邊也沒什麼可以當參考的人,就學了一些你的習慣,就是為了演好這個角色……”
顧灼灼說著說著,自己都有點信了,又莫名想哭,使勁憋回去後,才悄悄抬頭看了一眼。
溫嶽已經站了起來,表情好像在忍耐什麼。
“灼灼……”
話到一半,門猛地被推開,哈圖大步走進來,狂喜道:“灼灼!好消息!其星經紀人答應參演暗夜流星了!”
顧灼灼:“…………”
溫嶽:“…………”
“你們這是乾啥?”哈圖莫名其妙,他皮糙肉厚,根本不怕他倆的冷凍光束,自顧自說:“其星之前有部古裝劇被卡了,本來要去另一個劇組的,現在那個劇組也黃了,一下子空出一個半月,就便宜咱們了。”
哈圖是真的高興,給他分析說:“彆看其星不會演戲,這樣不是更襯托你優秀有演技嗎?”
並不想要這種襯托的顧灼灼:“…………”
“還有件事,”哈圖說:“白天那個姓趙的大廚發微博的事,現在也搞定了。正好有個小鮮肉傍富婆被拍,完全符合那個趙的微博說的特征,我們就一股腦引過去了,嘿。”
顧灼灼想起來:“那趙大廚不會澄清麼?”
“不會。”這次是溫嶽答道,言簡意賅:“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