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個更小的後輩,還沒成年就自己打工賺學費,為了夢想奮鬥了。可見年輕人跟年輕人也很不一樣啊。”
顧灼灼用慈愛地眼神看著阿玲。
“不懂沒關係,以後學就是了。嚴導也沒把你逐出劇組啊?”顧灼灼聲音愈發輕柔:“下次真的退組了再哭也不遲,阿玲妹妹你說是嗎?”
阿玲哇一聲哭出來,扭頭跑了。
副導:“……………………”
副導要瘋了:“小顧,你……”
“嗯?”顧灼灼笑起來:“小孩子,不教育是不會好的,這樣一說下次保證不犯病了,大家一起提高效率,多好啊?”
副導演風中淩亂地看看顧灼灼,又看看已經跑沒影了的阿玲,隻覺得冬天好冷啊。
“說得你多老成似的。”副導演徹底無奈了,他真的特彆喜歡顧灼灼,覺得他試鏡時演的有味道,今天的扮相也讓人驚豔。
但是這才來一天就把關係戶得罪了,太不好了,他能把人護住嗎?
這個性格也太剛了,以後怎麼在這個圈裡混下去?
可能是副導的表情太直白,顧灼灼拍拍苗航的肩膀,愉快一笑:“副導彆擔心,我心裡有數。”
“你有什麼數?她爸有一點光耀股份,以前跟覃家合夥做過白酒…………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唉,她爸送她進來,就是嚴導也要給點麵子,你這樣,萬一她記恨你呢?”
苗航嘖了兩聲,看向顧灼灼。
顧灼灼笑了:“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就是拚爹嗎?”
他攏了攏外套:“拚爹我還沒輸過呢。放心吧。”
副導:“……???”
***
阿玲大受打擊,跑回賓館,卻忘了一件事。她帶進來的幾個娛樂記者,儘職儘責地按照她原先叮囑的計劃,給她與顧灼灼拍了好幾張“絕美照片”。
趁著顧灼灼剛剛直播完,還有滾燙的熱度,當晚,各路營銷號發表了諸如《顧灼灼在鳴金劇組竟對她青睞有加……》、《可愛新人現身鳴金劇組,與對手戲演員顧灼灼擦出火花》、《神秘新人竟是她?鳴金劇組冒出粉紅泡泡》、《顧灼灼緋聞女友新鮮出爐》……等火爆標題。
這都是被阿玲上任經紀人否定掉的方案,但阿玲覺得都很好,甚至一度覺得她的經紀人不專業。
這不,好不容易換掉他,阿玲迅速買了計劃中的營銷,打算讓自己也上一回熱搜。
但她沒想到自己的高光時刻竟然變成了噩夢,回到賓館撲在被子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誰也不理。
這可急壞了新任經紀人,看著手機上不斷發酵的營銷欲哭無淚。
他好想迅速找這些工作室,讓他們彆發了,花錢也可以,但完整的名單在阿玲身上,經紀人根本找不完……
圓臉青年一邊翻一邊發出絕望哀鳴——這都是什麼低端新聞,是自黑嗎!?
……
鐘聲文化,A棟藝人宿舍。
彭英傑捧著手機,手在顫抖:
“臥槽,顧前輩,有緋聞了!”
“什麼?”林西大驚:“他跟溫大哥被拍到了!?”
“…………不是,”彭英傑語無倫次:“不是他,女的,天哪是女的,一個勇士,我敬佩她,竟然敢跟顧前輩炒緋聞,簡直是拿命在賭啊!”
林西從滿地的紙箱裡鑽出來,抹了把汗搶過彭英傑手機,彭英傑隻得拿林西的,也點開微博繼續刷。
“顧灼灼在鳴金劇組竟對她青睞有加?怎麼青睞的?”林西念了一遍,見有圖,點開。
第一張是顧前輩穿著古裝麵朝左邊,另有一個灰毛大衣的少女在畫麵左側,與他相互對視。
“顧前輩穿古裝好有味道啊……不對,我是說,這個女的離他好遠?”
這張照片顯然是攝影師處理後的版本,背景中的各種閒雜人等全部被虛化,隻剩下一男一女隔著老遠對視,一個古裝一個現代,還挺有一眼萬年的感覺。
林西往地上一坐,皺著眉繼續翻。
後麵幾張圖兩人離得比較近了,雖然還是有其他人,但很顯然,也被虛化過了,就剩兩人深情對視。其中女孩眼睛紅紅的,有點委委屈屈,顧前輩則是“寵溺”的微笑。
“哪裡寵溺了,”林西氣悶:“這分明是小黃臉說[嗬嗬]吧!”
“哈哈哈哈,小桃花好逗。”彭英傑已經在看評論了。
#顧灼灼 阮眉#的話題不知道被誰買了個熱搜,之後在網友的自發好奇中排位不斷上升,現在已經快要進前十了。
一進去全是亂七八的營銷號說著浮誇的通稿,以及粉絲日常迷惑。
@小醜c:啊???
@人麵桃花相映紅:我們哥哥紅了耶,嘻嘻。
@家住微博:看圖說話——這幾張照片,表現了鐘聲簽約演員顧灼灼對新人後輩的拳拳關愛。在劇組,誰都能做老師,誰都該做老師,麵對後進的晚輩,顧灼灼肩負了教導的重任。看他正直慈愛的眼神,深刻反應了現代娛樂圈良好協作,和諧共處,勇創輝煌的極佳風氣,更表現了演員顧灼灼對演藝行業的熱愛!如果你也有演藝夢想,歡迎發郵件至鐘聲文化,郵箱。
@愛吃貓的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前排合影留念:本來憋了一肚子火,進了話題被小姐妹們逗笑了,哎喲老了,生不動氣。算了,會買這種通告的我看也……
@木耶愛灼灼:天哪我們灼灼才紅了幾天jiu、
木耶字打到一半,手一抖發了出去,再一刷新,嗯?微博呢?怎麼就沒了?
無數小桃花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熱搜瞬間掉出了榜單,就連話題裡的微博也被大片刪除,剛剛發的評論看的笑話無影無蹤。
彭英傑和林西也發現了,放下手機,默契地結束今天的吃瓜活動。
這種大手筆,是溫大佬看到了吧……
那應該是沒事了。
於是林西蹲下來,繼續收拾房間,把一隻籃球塞進紙箱,再把彭英傑桌上零碎的戒指、項鏈、護腕、頭帶……等等,裝進漂亮的小禮盒裡。
那隻禮盒之前是裝杯子用的,有天訓練營裡一個同學冒冒失失打碎了,林西替彭英傑心疼錢心疼了好幾天,因為據說那杯子值兩千。
一隻杯子兩千,果然大家活在不同的世界裡。
今天是搬宿舍的日子,之後大家就不會住在一起了。
彭英傑原本要回家,但因為定到了幻世影視城的賓館,問過顧灼灼以後決定提前過去跟組,今晚就過去。
沒戲的時候也可以看看彆人怎麼演,幫忙也是種學習。
這樣的話他就要把一堆東西分成兩份,行李箱裡塞必需品帶進劇組,彆的等他家司機來搬回家。
林西自己,來時一個包,走時一個小箱子,完全不能理解彭英傑是怎麼在短短三個月,搞出膨脹十倍的行李出來的。但看他收得焦頭爛額,又忍不住幫他。
“你真的不住公司安排的房子嗎?”彭英傑疊著衣服問他。
“不了,公司找的挺貴的,我暫時沒進賬,能省一點是一點。”他一腳踩上桌子,去摘那隻風鈴:“我大哥喊我去他那兒住,雖然小但是便宜。”
“就是你常說的那個林大哥?”彭英傑突然說:“彆放箱子裡,這個風鈴送你了。”
“送我?”林西拎著風鈴,剛想說好貴,又被彭英傑看了回去。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啊,”彭英傑一頭紅毛已經染回了黑色,還是大大咧咧支棱著:“誰喜歡這種小女孩喜歡的東西,還不是那天逛街的時候,看你在那兒眼巴巴看了半天?也不貴,拿著吧。”
宿舍裡所有燈都開著,亮堂堂的。
林西頓覺得自己手中的風鈴重逾千斤,半晌才說:“……我看你也挺喜歡的,沒事就撥楞一下。”
“傻子,這天又不能總開窗,掛著不響多沒意思,是吧?好了,讓你拿你就拿著,再客氣就沒意思了啊!”
林西有些臉熱,小心翼翼地把風鈴收進了買它的盒子裡,裝進自己的小行李箱。
不一會兒,彭英傑家司機趕到了,三人協力搬了三趟,總算把行李裝完。彭英傑坐在車裡,把頭探出車窗:“你真不跟我走啊?我又不著急,把你送去你大哥家啊!”
“不了,我坐地鐵很方便的。”林西嘴裡呼出白汽,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後退一步,揮手說:“白白!”
彭英傑衝他傻樂,林西不認識牌子的跑車一騎絕塵,離開了他的視野。
熱鬨漸漸退了,他感覺到了寂寞。
幸好有林大哥,林西感激地想,不然一個人住,真的有點孤獨,哪怕林大哥那兒房子小了點,兩個人照應著也是好處。
林西在樓下找了個避風處,刷了一個小時的手機,終於等來林大哥的回信。林大哥說他晚上十點下夜班,大概十點半到家,讓林西如果先到了,就找個地方等一等。
林西有了歸宿,心情上揚,拖著箱子往地鐵走去。
***
顧灼灼知道那個曇花一現的熱搜,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他剛剛演了兩場戲,凍得一下來就打抖,念台詞都差點帶出顫音。小唐忙用電暖氣對著他烤,他哆哆嗦嗦地從彭英傑那兒聽了來龍去脈,氣得罵哈圖:“你怎麼不告訴我!?”
剛剛溫嶽發來微信消息,顧灼灼看了整個人都不好了。溫嶽說今天要來探班!
難道是因為緋聞的事!?
“告訴你又能怎麼樣,不如讓你安心拍戲,我們都給你解決了,什麼影響也沒有。”
哈圖老神在在地徒手剝橙子,動作極其靈巧:“主要是阿玲那個小姑娘太蠢了點,好像之前也都在國外上學,不懂內地娛樂圈。你的粉絲就沒一個信的,更彆說澄清了,隻是解決的有點太快,現在粉絲內部都在討論你是不是有背景。”
“……算了算了。”顧灼灼恨不得把自己粘在取暖器上:“遲早要知道的,也無所謂了。不是,那溫嶽為什麼這麼快來探班?快年底了,我本來以為他忙,之前也說過半個月過來的……”
“是不是聖誕節呀?”小唐靈機一動,手裡的小刀唰唰把橙子切成小塊,喂到顧灼灼嘴裡。
“今天都二十四號了?”顧灼灼被一冰,覺得更冷了,不肯再吃第二口。
到了傍晚,劇組裡果然人心浮動,年輕人嘀嘀咕咕,沒事的都在刷手機。但是劇組不放假,大家也隻能在微信□□群搶搶紅包,聊以慰藉。
“嚴格說來還沒到聖誕節呢,”苗航抱著一包暖寶寶過來,在顧灼灼背上貼了兩個:“今晚平安夜,明天才是聖誕。天寧寺步行街那裡搞活動,今年好像也立了一顆大聖誕樹,我刷朋友圈看到好多人過去打卡。”
天寧寺步行街。
顧灼灼撕掉背後的暖寶寶,捧在手裡蹭溫暖,恍惚想起以前,和溫嶽出去的那次。
“不是年年都那樣嗎?”顧灼灼說:“我記得十年前……就豎聖誕樹了,大家還一起倒數,弄得跟過年一樣。”
“你去過啊?”苗航嘖一聲:“還以為你們少爺不蹭平民活動呢,對,倒數年年有,但今年不一樣,那樹搭得比往年都高——據說要挑戰全世界最高聖誕樹的記錄。”
“…………”
這有什麼好挑戰的。
苗航拉了個折疊凳坐下,看片場上群演一遍遍從這頭跑到那頭,說:“加上去年那邊新建了個小摩天輪,離聖誕樹很近,做背景挺好看的。如果不是市區不能放煙花,商場肯定恨不得放個一萬響吸引遊客吧。”
顧灼灼有些走神,把臉頰貼在暖寶寶上。
溫嶽會因為聖誕節特意來找他嗎?
回想一下,十年前那個聖誕竟然是他最後一次節日記憶了。
那之後的十年,他過得好像在夢裡,除了江城的地皮買賣,其他變動都模模糊糊。他一直在可惜那個聖誕,要是自己能彆耍脾氣就好了,是不是兩個人都能開心一點,也不至於之後好幾天都在吵架。
苗航和小唐已經就聖誕樹到底該不該立得高展開了辯論,顧灼灼回過神,聽見嚴導叫他,又去場上。
趁著最近天還沒進入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劇組一直在拍室外的鏡頭。
顧灼灼算好的了,因為人設病弱,時常穿毛鬥篷。但是有些其他季節的鏡頭不能穿太多,比如現在,他薄薄白衣,仙倒是挺仙的,但鼓風機一吹,臉都快麻了。更慘的是還要吃冰,以防一開口拍出白汽來,季節立刻穿幫。
趁著夕陽,導演拍了許多條供後期剪輯。
地上被映出橙紅的顏色,麵容皎皎如月的少年從庭院裡緩步穿行而過。實在漂亮,不少人舉著手機拍他,都不搶紅包了。
嚴導一興奮,就拍得久了點,終於收場時顧灼灼簡直是衝下場的。
他凍得無法思考,沒等喊出小唐,毛披風就從後麵將他兜頭一罩。
顧灼灼一驚,回頭,眼睛裡映出想了很久的人,自然而然漫出笑來:“溫嶽!”
“冷?”溫嶽抬手貼他的臉,一片冰涼,又把小唐那兒拿來的熱水袋塞進顧灼灼懷裡。
嚴導看見他們,喊道:“小顧你朋友來了?”
“嗯!”顧灼灼揚聲答。
“去玩吧,今晚你不拍了。”
顧灼灼驚喜:“謝謝嚴導!”
溫嶽貼著顧灼灼的後背,感到他微微發抖,眼神深了深,帶他先去取暖器旁邊坐一會兒。
兩人也不說話,就互相看著。顧灼灼覺得好幸福啊,看著溫嶽就好開心,有種人生圓滿的感覺。
“怎麼不說話?”溫嶽忽然笑了,抬手捏他耳垂:“辛苦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都挺好的,還沒拍到重頭戲,之後都在室內拍了……會放電暖爐什麼的。”
顧灼灼說完才想起下午看到的那個跟阿玲的緋聞,想起哈圖說,溫嶽也幫著處理了,就有點心虛。
他醞釀了一下,努力解釋:“有個小姑娘,實在不懂事,我罵她了。我都不知道她買了營銷,我們關係真的不好,照片是攝影師的濾鏡發揮得好……”
月亮已經淺淺掛上紫紅天幕,溫嶽坐的位置正是背光,光線越來越暗,仿佛溫嶽臉也越來越黑似的。顧灼灼說著,覺得更描不清了,怎麼說都像掩飾,這是怎麼回事!?
“……總之……”
顧灼灼頓了頓,居然看見阿玲心不在焉地看著手機朝這裡走來。
於是兩人一齊盯著她看。
阿玲裹著羽絨服,待會兒天黑了有她的場。那天被顧灼灼罵過,她再沒敢遲到,暫時是沒出幺蛾子了。顧灼灼跟她還沒有對手戲,那之後一直沒再說上話。
此刻,阿玲走過來,越走越近,顧灼灼緊張地盯著她看,一直盯到她距離兩人隻剩一米遠。
阿玲突然感覺到了視線聚焦,茫然地抬起頭,看見麵前坐著顧灼灼……
“媽呀!”她驚恐地朝後蹦了一大步,超越人體極限,像隻靈活的青蛙,然後踉蹌一步連滾帶爬地朝遠處跑了。
顧灼灼:“…………”
溫嶽:“…………”
顧灼灼十分欣慰,自豪道:“看!我說跟阿玲關係不好的吧,她見了我就跑!不對,她叫什麼來著?”
溫嶽也很欣慰:“阮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