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在停車場等得昏天黑地, 在後台吃的三個蛋撻已經迅速消化完畢, 她的顧總還是沒有出來。
她餓了, 弱小可憐又無助。
給顧總發了個短信問他啥時候才回來, 石沉大海。小唐趴在方向盤上思考了兩分鐘,又翻了車後座確認沒有彆的零食, 終於決定到對麵的麥x勞買個漢堡吃。
漢堡,人生美味, 世界最偉大發明, 饑餓救星。
唐芮還被叫“芮姐”的時候,手裡一有錢, 就會帶著小弟們湧進街頭一家山寨小炸雞店裡包場。她一人獨吃特價優惠十三元三個漢堡,好不愜意!
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能昂首闊步走進麥麥,隔三差五點個套餐吃,簡直快活似神仙。
在心裡又感謝了一陣顧總的慷慨,提著打包的套餐往回走,小唐忽然感覺不太對勁。
似乎有人跟著她。
感謝長年的街頭看場子生涯,“芮姐”對視線,注意力,腳步聲,都特彆敏感。畢竟太遲鈍的人,很容易被背後敲悶棍。
小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仍舊噠噠踩著高跟鞋, 沿著小路走向停車場。
不是她的錯覺, 真的有人跟著她,甚至一直在看她。
仇家?誰的仇家?這人想乾什麼?
中途小唐裝作崴腳,停了兩步蹲下,對方瞬間隱蔽得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了。
——一個練過的。
她越發警覺,已經確信這場跟蹤絕對不是偶然。進入停車場後,她幾步一晃,躲到一輛大型SUV後麵,通過後視鏡和車窗反光仔細觀察。
來了。
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
小唐提氣,猛地從那人身後躥出,一腳踢在後心!
“啊!”那人猝不及防趴在地上。小唐不敢掉以輕心,一個泰山壓頂騎到那人身上,狠狠摁住,質問道:“說!誰派你來的!跟著我乾什麼!”
“誤會!”男人挺高壯的,卻意外沒有掙紮的意思,一手撐地,漲紅臉側頭解釋:“鬆手!姑娘,女俠,唐助理!”
“…………”小唐見他報出自己的姓,眼神猶疑片刻,稍稍鬆了點勁,讓他說話,卻沒讓人起來。
“真的誤會!”那人急道:“唐芮,我知道你,你是顧總的助理……我是溫董派來的!”
“啊?”小唐一愣,深深皺起眉,觀察這人。
一個年輕小夥兒,穿著普通,如果不是跟著他們,小唐幾乎要以為他是個送快遞的。
溫嶽怎麼派這麼個人來啊,不會穿衣服,比我還不如,一點氣勢都沒有。小唐暗自撇撇嘴。
“真的,唐助理你讓我起來。今天後台出了點事,我怕還有意外,才跟你們跟得緊了,你就當沒看見我。”小夥兒說:“被顧總看到不好收場。”
“怎麼?你都被我抓到了,還想溜呢?”小唐驚呆。
“什麼?你要把我暴露給顧總?”小夥兒也驚呆。
兩人以極其不雅觀的姿勢麵麵相覷,都不能理解對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片刻後,小唐神色逐漸發狠:“既然你還想逃,那我更不能放你起來了!”
她說完換了個姿勢坐在小夥兒身上,掏出紙袋裡的漢堡,開始哢吱哢吱啃了起來。
小夥兒風中淩亂。
“不是,”他其實能把這個小妹掀開,但怕傷到人不好交代,整個人很混亂地說:“溫董不想讓你們顧總擔心,是為他好啊……你應該也懂吧?”
“溫嶽關我什麼事。”小唐莫名其妙地說:“我是顧總的助理。”
小夥兒噎住,不吱聲了。
小唐吃完漢堡,又玩了兩把消消樂,顧灼灼終於回來了。屁股底下的小夥兒開始瘋狂掙紮,她一腳踩在人手肘上,大喊:“顧哥!我抓住一個溫嶽派來的間諜!”
顧灼灼小跑走近,看到不堪入目的場麵。剛剛跟父母聊的複雜心緒全部飛走,頭頂相當震驚地冒出一排省略號。
……
“……就是這樣。”坐在車裡,小唐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
那小夥兒顧灼灼已經做主放跑了,還跟人道了歉。對方承受了莫大屈辱,一副天塌了的樣子,走得渾渾噩噩。
顧灼灼都擔心他闖紅燈。
“他讓你不要告訴我?”顧灼灼問。
“對,”停車場的欄杆抬起,小唐穩穩起步開出去,說:“說什麼溫嶽為了你好……要真是好事,又怎麼會不想告訴你呢?我覺得這個邏輯非常有問題,就堅決地拒絕了!”
顧灼灼聽罷失笑。
小唐這話雖然耿直得冒傻氣,仔細想想卻自有道理。
溫嶽派人跟他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點顧灼灼也知道。那次他暴露王煦晨,隻是因為他們產生了交集,至於這“不存在”的一部分,他當然不會說。
沒想到被小唐抓了個正著。
顧灼灼想了一會兒,直接給溫嶽打電話。
溫嶽接得很快,顧灼灼直接問:“在公司嗎?幾點下班?”
那盯梢的小夥兒一跑,肯定先向上級彙報,溫嶽肯定已經知道了。他會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顧灼灼覺得不會。
那頭沉默了有半分鐘,隻能聽到呼吸,顧灼灼也沒催。
“有點事處理,晚上去蘭亭。你來嗎?”溫嶽終於說。
顧灼灼挑了挑眉,應下了。
蘭亭是個酒吧,做得比較高端,當然也很貴。很多富二代沒事兒都喜歡去那兒喝酒,也有包廂。
但溫嶽一向不喜歡酒吧,顧灼灼奇怪他竟然會去那兒。
處理什麼事,跟他有關?還是跟話筒有關?
顧灼灼出神地想了一會兒,回過神發現小唐都快開回家了,連忙提醒她:“去蘭亭。”
“噢!”小唐送他去過,還記得是個酒吧,擔憂問:“顧總,那兒要晚上才開呢!”
顧灼灼差點忘了,想想歎口氣:“那就先去吃個晚飯吧,”
“噢噢,顧總你也餓了啊!”小唐高興地指指後座:“我剛剛買的套餐,還有對雞翅沒吃完呢,你先墊墊吧!”
說著臉上還流出一點惋惜和不舍。
顧灼灼莫名有種虧待了她的感覺,加上她今天的立功表現,愧疚片刻說:“不了,請你吃個晚飯吧,肯記?”
小唐精神振奮,一打方向盤:“顧哥你真好!”
***
蘭亭在江城西區,晚上八點準時營業。
現在七點四十,二樓最裡麵的包廂中,已經或坐或站幾個人。
沙發上的女人頭發淩亂,眼睛血紅,焦慮地前傾坐著,無名指上一片血跡。
她姣好的麵容在昏暗的燈光下晦暗不明,一點點響動都讓她一抖,好像驚弓之鳥。
沙發兩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黑衣人,還有一個堵著門,相貌普通,身板卻都很有威懾力。
吳婧璿不敢動,隻時不時將目光移向手腕上的表——她的手機還掉在小區的地上,而身體機能已經完全停擺,感受不到餓或者渴,隻有這塊表,能告訴她過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