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印印在窗玻璃上。
一個、兩個、三個。
樓裡斷電, 外麵的路燈卻是好的, 橙黃的燈從背後映出鬼魂的輪廓,他動作緩慢卻堅定, 似乎是想進來,又是一掌,重重打在窗玻璃上。
沉重的一聲“咚”。
不太牢固的窗框被震掉兩片木屑。
好像下一秒, 這隻手就要破窗而入。
“啊啊啊!”牛輝煌最先受不了了, 他嚇得打擺子, 從床邊上連滾帶爬滾下來,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你不要帶找我!都是表哥, 是表哥乾的!”
刺耳的叫聲雖然含糊,卻足以驚醒眾人。極端的恐懼使他們哭泣, 尖叫。
老大和另兩個尚存理智的, 則向大門衝去。
“打不開!草!打不開!”一人用力轉鎖, 把門踹得咚咚響,另一人把他擠開, 而強哥在爭搶中被打了幾拳, 一聲怒吼, 三人在門口纏鬥起來。
誰也沒發現, 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門最近的小唐已經不見了。
“啊!”牛輝煌又是一聲尖叫,幾人瞥到窗戶那兒, 目眥欲裂——那王偉宏的鬼魂, 竟然把窗戶拍裂了!一圈蛛網裂痕不斷擴大, 恐懼像一隻手,狠狠攥著在場人的心臟。
“強哥!”一人涕淚橫流,指向門口老大:“都是他!是他殺的你!我隻是望了個風,我連架子都沒上去,不要找我!”
“都是強哥貪錢,你你你,你找強哥去,我們現在連半分錢還沒拿到,都在他那兒,在他那兒!”
“他說有個大生意,不要我們沾手,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人命生意,不然我不會乾的!”
“對對對,我們不會的!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娃兒才兩歲,我不是故意害你嗚嗚嗚——”
強哥聽著,一腦門熱血上湧,吼聲震天:“去你媽的!你們不知道個屁!”
“冤有頭債有主!”和他纏鬥的人也被激起了凶性,一拳錘在強哥腦袋上,仿佛自己先下手為強,就能讓鬼魂放過自己。
“表哥——表哥!”牛輝煌慫得渾身顫抖,屋裡傳出一股異味。
他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在地上爬了幾步,縮到離戰圈最遠的地方,然後跪下朝窗戶磕頭。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如來佛祖……求求你,求求你……我和表哥隻是換了個螺栓……我們沒想到、對、沒想到王宏偉會掉下去……我們願意給你上香,燒紙錢,要多少有多少,彆殺我……我們把錢還回去,對,還回去……”
“牛輝煌!”老大站起來,咆哮,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爆發。
他嘶吼道:“還它狗比的錢!是,老子殺的人,老子認!王宏偉你都他媽化成灰了還敢跟爺爺作對,來啊!?你殺我!來!有種殺我!”
他已然紅了眼,趔趄一步,衝窗戶走去。
大家嚇傻了,忽然聽得一聲巨響,窗戶應聲碎裂,玻璃花四濺。血手從窗戶外伸進來,房內幾人齊聲慘叫。
就在這瞬間,整棟樓電力恢複,燈一齊亮了!
直播間內。
——這就是殺人犯
——殺人犯不得好死!!!
——王宏偉,男,43歲,灰市渠穀縣王家村人,妻兒老小俱全,最小的才兒子才五歲。是江天集團的某項目的建築工人,高層作業時因鋼架脫落墜亡,本來以為是安全事故,結果是畜生乾的
——我真是……太難受了……
——聽聽他們說出來的話,隻是換了個螺栓?!!!
——還侮辱死者
——我靠我氣死了,自己都說了,證據確鑿了吧,警察呢?
——這是怎麼拍的,灼灼也在那兒嗎?我好擔心啊,我什麼都不在乎了我要灼灼好好的……彆摻和進這種人的事裡,擦破點皮都是虧,灼灼看到嗎快回來
——偷拍的視頻好像不能作為證據
——應該會有另外的證據,不要小看江天集團……這明顯是□□,沒想到這個年代,竟然還有這樣的事發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所以幕後主使是誰?江天集團的競爭對手?
——好醜!這些人好醜!!我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那股惡臭!!!
——鬼魂大哥!快進去把他們掐死!
——啊啊啊啊
——進來了進來了!
——啊我好激動!快進去!
——靠,亮了,要結束了嗎?警察要來了吧。
——警察呢?怎麼還在繼續?不不不,播久點,我還想繼續看他們被抓……
——?好像聽到點聲音,門外有人?
…………
老大強哥被突如其來的強光晃到,半晌終於睜開了眼睛。他一腦袋血糊糊的,是被剛剛迎麵飛濺的玻璃碴子割破了頭皮。
他顧不上腦袋上的傷,胸口不斷大幅度起伏,呼哧呼哧,喘得像一頭垂死的牛。
“強哥……”屋裡眾人漸漸恢複了理智,隨著燈光大亮,一個個臉色蒼白。目光躲閃間,還能看到陰狠神色。
老大擺擺手,沒有立刻計較剛剛眾小弟的失態,他環視一片狼藉的屋內,內心憤懣。
“今晚的事,彆說出去……誰!?”他突然警惕看向門口,眾人也聽到了,像易拉罐滾下樓梯的聲音。
靠門邊一人迅速拉門,這一次門順利開了,他們顧不上在意小唐剛剛去哪兒了,而是衝出去查看。
果然,有道人影正匆忙下樓,動作笨拙。那人影迅速被一個小弟抓住,連拖帶拽地弄回了二樓。
老大臉色鐵青,看到來人微微一愣:“是你!?”
這踢倒易拉罐的不是彆人,正是以窩囊廢出名的包子鋪老板。
全屋人都鬆了口氣,繃緊的姿態也緩和下來。
無他,隻是短短三天,這個人的膽小實在是深入人心,路邊的野狗都能踩他一腳,誰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而此刻,他因為受到了驚嚇,比平時更窩囊了,整個人縮頭耷腦的,想一個被狼群環繞隻能發抖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