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恐懼、尖叫,混亂成為了主旋律,本來繁華而又平和的市中心因為敵人的出現頃刻間轉變為人間地獄,即便是那些膽子很大,喜歡拿著手機拍攝敵人與英雄對戰的人,都因淤泥怪人表現出的古怪能力而驚恐萬分。
淤泥無力地觸探進被害者的口鼻,在短暫的掙紮後,人失去了神誌,是死了吧?一定是死了吧?然而還未激起更大的惶恐,那死屍卻又活動起來,不畏懼疼痛,並且能夠運用個性,短時間內,淤泥怪人接連換了好幾具身體。
[死人了!死人了!]
對圍觀人來說,被建築物砸死與被占據身體,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死法,後者無疑能激起他們心底深處的恐懼。
“英雄、英雄在哪裡?!”
“怎麼回事,這次的敵人!”
警察:“退後退後退後,離這裡遠點!”
“啊!!!”
學生們隨著奔湧的人群,退到警察的警戒線外,爆豪被推到了左半側,而小早川明美他們在右半側。小早川的個性與光與火與明亮相關,是具有攻擊力的強個性,她自發性地擋在太宰治身前,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堅固屏障。
“彆擔心,太宰君。”她小聲說,手不由攥緊了太宰治的袖口,“我會保護你的。”
倘若是在其他時刻,聽見小早川同學如此惹人憐愛的發言,太宰治一定會給她一個神佛般的笑容,但此時此刻,他卻陷入了深思,以至於聽見了小早川明美的話,卻也隻能敷衍地笑笑罷了,而前者卻從敷衍的笑容中獲得了無儘的勇氣,連帶著心臟也更加快速而有力地躍動著。
[絕對!絕對要保護好太宰君!]
……
[奇怪]
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有點出乎太宰治的預料,首先,以他對相澤消太不算淺薄的了解,那位低調的英雄擁有當世英雄中少有的謹慎作派,再加以科技的輔助,不難猜到敵人的能力;其次,縱觀周圍,警力比他想象中的稀疏,卻依舊有布置。
就在他思考的空檔中,英雄從角落中躥出來,隻有兩人,相澤消太與烈火克星,悲慘的是他們倆的個性對淤泥敵人來說都是不起作用的,烈火克星且不用說,是對災害英雄,他此時隻能以水搭起封鎖線,讓普通民眾後退,而相澤消太,在他能力對淤泥不起作用的現在,所擁有的也不過是比常人更加厲害一點的體術罷了。
[太糟糕了!]相澤消太一邊想,一邊以高速接近淤泥怪,堅硬的束縛繩索勒住了受害者的身體,電光火石之間,一股淤泥猛地從其七竅中鑽出來,沒入人群中。
[實在是太糟糕了!]
[歐魯邁特人在哪裡!]
在咬牙切齒的同時,他深深痛恨著半天前的自己,不可否認的是,在知曉前來援助的英雄是歐魯邁特時,即便是相澤消太都鬆了一口氣,太過相信No.1的力量,以至於沒有申請調來其他的優勢個性英雄。
有了歐魯邁特還找其他英雄,這簡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淤泥怪像是猛虎一般地紮進人群中,那些明明恐懼著卻還在湊熱鬨的人爆發出刺耳的尖叫,人猛地向後退,空出一大塊地,還有人顫巍巍地說著:“彆過來彆過來”,動用了自己不算弱的攻擊個性,細碎的風刃從他手中飛出來,沒入淤泥怪的身體中。
流動而腐爛的液體被割出一道道痕跡,頃刻間又被源源不斷的新淤泥填上。
敵人碩大的眼珠子轉一圈,鎖定在人身上。
“啊!”那不屑於隱藏的深沉惡意,將人激得跌坐在地上。
“嘿嘿嘿嘿嘿嘿嘿,真是非常優秀的個性。”淤泥怪人說,“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你的身體了。”
流動的液體猛地向前延伸,沒入口鼻,短暫的45秒之後,人就沒了聲息,周圍一片死寂,沉默得像是墳墓。
[!]
在目睹死亡的刹那,小早川明美的身體一顫,冰冷地惡意順著她的脊椎向上攀附。
“啊,原來是這樣。”偏生此時太宰治開口了,他就像是解開了一道題的優等生,十分輕鬆地說,“是因為來的是那個人,所以戒備才這麼不嚴密啊。”
[罪大惡極的英雄]
小早川諾諾說:“太宰君,在說什麼啊。”
“沒關係哦,明美醬。”太宰治笑嘻嘻說,“不用擔心,隻要再撐一會兒就行了。”他低下頭,在小早川的耳邊輕飄飄地說,“歐魯邁特,在神奈川。”
“誒?”小早川的臉忽然紅了,也不知道是由於太宰狎昵的姿態還是被他話中的內容震驚到,不得不承認的是,當聽見歐魯邁特這四個字時,她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安心。
[嘛,畢竟是那個歐魯邁特]
[不過,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應該不是被什麼事絆住了,果然還是身體原因吧?]
[半個身體都被毀滅的人,竟然還活躍在英雄第一線,本來就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這頑強的生命力,即使是從上古時代一直存活至今的蟑螂,也比不過吧?]
“太宰君?太宰君?”
“稍微放鬆一下啊,明美醬,很快我們就會得救的。”即使每一分鐘都有新的人在死亡。
他開朗地說:“如果害怕的話,就蒙起眼睛,不要看前方的慘象,看著我就好了。”令少女春心萌動的話語頃刻間從他口中流暢道出,“訥訥,問你一個問題,明美醬,就當是轉移注意力的閒聊好了。”
“什、什麼?”
“如果說把時間線拉到古代,拉到兵荒馬亂又豪傑輩出的戰國時代。”一個短暫的故事從他口中娓娓道來,“有這樣一位將軍,他百戰百勝,為國內的百姓帶來國土、安定與財富。”
“某一天,他被憎恨他的彆國將領圍攻了,雖然艱難地打敗了那些將領,但他自身也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不過將軍還是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在身體每況愈下的前提下在外征戰,保護國民。”
“你覺得這是好事嗎?”
小早川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太宰治會選擇此時此刻與她說古裡古怪的故事,但是想想,他又確實會這樣。
[太宰君總是會說些奇妙而不合時宜的段子,果然這是文學家的幽默嗎?]
[他應該是非常努力地,想要我遺忘慘痛的現實吧?]
她努力地美化太宰的行為,忽略從心底冒出的些許古怪與違和。
“這樣的話,那些百姓不是非常可憐嗎?”
他本來隻是想小早川點評將軍的行為是對還是錯,沒想到她從固定化的選擇中掙脫出來,說了另一個充滿新意,又很對太宰胃口的答案。
“為什麼這麼說?”他的眼睛笑成了彎月。
“因為,如果將軍早一點透露,或者一點一點把權力下放給其他人的話,百姓們就會知道,將他們保護得密不透風的屏障消失了,他們會逐漸變得警惕,和其他戰國時代的人一樣,緩慢地掌握生存下去的能力,讓自身變得強大一些。”她篤定地說,“這就是所謂的自救與心理準備吧。”
“但如果將軍什麼都不說,等他倒下的那天,百姓們不就成了被狼圍住的羊圈中的羊了嗎?”
[天哪天哪天哪,萬萬沒想到明美醬竟然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太宰治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盯著小早川的眼神,就好像熾熱的岩漿一般,隨時隨地都會有噴薄的情誼從火山口溢出來。
在某一瞬間,小早川明美的形象確實鮮活地鑲嵌在了他的記憶中,就連印象中端莊而有靜謐的女性形象也產生了一絲絲的裂痕。
[修治會喜歡怎樣的女性呢?]
記憶中,一隻纖細而白皙的手輕柔地撫摸他的頭頂,母親的手很美,很冰,留著大家太太不會有的深深凹陷在肉裡的短指甲。
她的指甲,為何會那麼短?
[這真是難回答的問題啊]幼小的孩童露出了困擾的表情,[我想想,如果真要歸類的話,我應該會喜歡兩種截然不同的女性吧?]
[說說看吧]母親的聲音比流動的水還要溫柔,除卻那隻白皙的手,當時的場景在被他逐步逐步拚湊出來,白色的牆壁,白色的椅子,白色的三腳鋼琴。
母親最為鐘愛的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