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誌愣了一下, 隨後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的,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原來你是個這麼有意思的家夥嗎?”他笑得實在是太厲害了,腹部一抽一抽,雙手抱著肚子,前仰後合,太宰雙手插在外套的兜裡, 他的表情很困惑,似乎沒有搞清楚, 為什麼英誌會笑成這樣。
[我說的可是真話啊。]他在心中發出一小串甜蜜的、宛若氣球泡泡似的抱怨。
“人類的話,都是視覺動物吧。”他說, “在進行更加密切的交流之前,首先印入人心的是長相,其次才是交談過程中所呈現出的五花八門的性格。”太宰說,“明美醬確實很特殊,但同時她也是人類中的一員,會有自己的喜好,自己對人的判斷方式, 無論她最喜歡的是我的哪一部分, 但是長相和性格, 無疑是讓她更加喜歡我的加分點, 這樣說的話,你能明白嗎?”說著還歪了一下腦袋。
如果讓喜歡太宰的女孩子們看見了他的動作,大概就要一邊“哎呀”一邊呼喊著好可愛了。
英誌才不是小女生, 太宰的話隻會讓他覺得惡心,當然了這種惡心並不僅僅針對對方話中的內容,還有太宰這個人,他終於停下了誇張的笑容說:“啊,是嗎?”
[真惡心啊。]他想。
從注意到明美與太宰交往的時刻起,他就覺得非常非常的不愉快,請不要搞錯,這種不愉快並不是因為他也暗戀著小早川明美,他們見麵的時候明美才是個小學生,究竟是有多變態的人才會對國小學生產生好感啊!
但對方在她心中卻也不僅僅是小學生,真要說的話,小早川明美與他是經曆了相同命運的,共同體一樣的存在。
因此,在午夜夢回,不斷回放著阿順死亡當天,包裹著白布的屍體,還有自己與小早川明美崩潰的表情之後,他也走向了牛角尖的深淵。
——我已經那麼不幸福了,那還能幸福嗎?
想要做到這一步其實非常簡單,芽英誌承認自己不算是很好的人,他在欺淩中長大,被勒令不能使用自己的個性,父親是罪大惡極的犯人,他的智商很高,能夠順利地完成學業,但是福利院的孩子們認為他讀書是在占用資源,成績好不代表一切,而學校的同學們更因為他與背景不符的優良成績厭惡他,霸淩他。
糟糕的背景讓他十分自卑,長期被欺淩而擁有暴力傾向,超出常人的成績讓他在自卑的同時又很傲慢,離群索居的生活令他獨來獨往,很容易走極端。
這些性格與危險的個性疊加在一起,讓芽英誌這個人變得非常危險。
阿順意識到他的危險了嗎?可能有可能沒有,但是他確定,隻要有足夠的愛再加上時間,芽英誌遲早能夠成為出色的大人,解開心結,勇敢地麵對未來。
如果阿順能一直引導著他的話,這樣的結果確實指日可待。
但因為中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差錯,一切都崩盤了,芽英誌回到了牛角尖的單行道上,並且對社會抱有巨大的惡意。
他開始思考阿順死亡的原因,如果能夠找到對應的仇人,讓他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複仇,說不定還更順利一點,起碼情況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然而,無論怎樣梳理都會發現,阿順的死亡中,並不存在著“所謂的罪魁禍首”,他的報複也是漫無目的的。
正常人的話,這時候最有可能的是放棄報複,然而芽英誌不是什麼正常的人,他體內確實存在著敵人殘留的暴虐的因子,無論童年時代有多麼討厭自己的身為犯罪者的父親,在經過了漫長的時間係理由,他也終於變成了一樣的人。
[這種故事放在英雄裡,應該算是悲劇吧,前提是有人願意深挖敵人的感受。]太宰又在胡思亂想了,他的思維是發散性的,隻有一個小點就能延伸出發無數條絲線。
[但真說的話,他完全不值得同情,世界上經曆了悲劇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就譬如他心中的命運共同體明美醬,真要說的話,無論是人際關係也好,還是說悲劇性也好,明美醬與芽英誌的生存軌跡都是十分類似的,造成截然不同的結果,原因分明出在個人身上。]
芽英誌盯著太宰,他眼中閃爍著冷光,那是屬於敵人的光。
太宰忽然開口了,剛才的那些想法被他凝聚到了一句話中:“你知道同樣是經曆過悲劇的人,你和明美醬有什麼區彆嗎?”
英誌冷冷地說:“當然知道,她是個逃開的膽小鬼,而我才是踐行了阿順夢想,將一切都付諸於實際的人。”
太宰笑了:“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他輕快地說,“恰恰相反的是,我認為她才是那個更加堅強的人,而你隻是淪落成為敵人的,廢物堆裡的垃圾殘渣而已。”
比起廢物殘渣,更讓英誌痛恨的絕對是“淪落為敵人”這句話,倒不是他不願意承認現狀,而是有的現實,即便已經被認可了,每一次提到時還會戳得他很痛,傷口永遠是血淋淋的。
“她把一切都告訴你了?”英誌發出了短促的鼻音,“好吧,如果知道一切的話,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隻能證明眼睛被糊住了,更何況,難道小早川會告訴你英誌的事?”說不定在他眼中,太宰已經變成愛明美愛昏了頭的人,“讓我來告訴你真相好了。”一枚小炸彈靜悄悄地黏上門把手,發出了極其輕微的爆炸聲。
它的威力被控製得剛剛好,從外部被鎖上的房門打開,除了鎖之外,小炸彈沒有破壞任意的設施。
[嗯……]
太宰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空蕩蕩的拐角,隨後晃蕩著雙手,跟隨芽英誌走入房間中。
……
爆豪與綠穀交疊在牆壁後,兩人的目力都很不錯,動態視力在經過訓練後尤為強韌,芽英誌的動作並沒有被他們忽略,那枚小炸彈成功敲響了兩人的警鐘。
無論兩人有多少矛盾與過節,在危急關頭都會被放下,綠穀出久一直把手機按在手中,他給相澤消太發了消息,並且放了定位。
除此之外他還跟班級的同學發了消息“緊急疏散”,隻有四個字,希望他們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與爆豪的關係很差,如果是在一般情況下,絕對不可能和平共處,然而在緊要關頭,兩人憑借對相互的了解,能夠爆發出超乎常人的合作的力量。
……
[我就知道在自殺混蛋身邊絕對沒有好事。]
從折寺時代開始,爆豪就關注著太宰治,並且這種關注,並不同於他欺負綠穀出久,而是對於勁敵,對於他心中危險人物的關注。
將第二名遠遠甩在身後的成績,在細微之處體現出的還算優秀的體術,以及最重要的,從國中三年級開始顯現的事故體製,他或許不是很了解太宰是怎樣的人,卻知道他很特殊,也很危險,異常的事件伴隨在太宰周圍,靠近他的時候很容易被各種案件卷入其中。
他和綠穀出久被分派到搜查孤兒院彆館,八百萬的能力很有用,她在短時間攝入了大量的熱量,並且將它們變成了無數個簡易雷達搜尋裝置。
用腳丈量完絕大部分的土地後,他發現了“鬼鬼祟祟”的太宰。好吧,其實太宰還挺坦蕩的,走路時一蹦一跳,像是鑽進兔子洞後在夢境中遨遊的愛麗絲。
戲劇式的步伐出現在他身上很常見,卻也能體現出太宰此時高昂的性格。
——簡直就像是即將前往遊樂園的孩童一樣。
綠穀可能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縱使頂著爆豪惡狠狠的眼神,他還是跟著進入了破舊的彆館中。
這棟建築物真的很老舊,牆壁原本大概是白色的,經過了歲月的蹉跎之後,呈現出一種讓人不大喜歡的、陳舊的黃色。爬山虎的生命力旺盛得一如往昔啊,從下往上密密麻麻地貼在牆壁上,它們莫約生長了挺長時間,幾乎要爬到頂部,然而四麵牆中隻有兩麵有爬山虎,另外兩麵則粘了些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