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英雄失格 浮雲素 11974 字 8個月前

黑霧的個性十分罕見。

傳送類的能力並不少, 卻有種種限製, 隻能傳送自己, 不能送活物, 隻能去曾經見過的地方……他卻不儘然,真說的話, 黑霧本身就是道傳送門,他的身體可跨越次元無視距離, 溝通倆完全不同的地方, 簡直像蟲洞。

“投放腦無的地點要精準。”醫生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鳥瞰全局,隻有一個人能聽見他的話,就是afo, 兩人之間一直連著線,“首先,得確保能抓到津島修治。”

“這是必須的。”afo和顏悅色地說,即便從他缺失五官的臉上, 無法得知他現在的心情究竟如何, “吊那個孩子, 很在乎修治君。”他說, “當然這沒什麼不好的, 說到底,我一直覺得修治君能夠推動他進步,帶來正麵的影響。”他發出一聲輕笑,“或許是過去的記憶太深刻了, 到現在,吊對修治君還懷抱著執念。”

醫生:“那很糟?”

“不,恰恰相反。”afo說,“懷抱執念讓他更加強大,對修治君的追逐讓那孩子以極快的速度成長,然而,到了某個臨界點,他必須突破給自己定下的屏障。”

“現在其實有點早了。”他又覺得可惜了,“如果給吊足夠的時間,他一定能再成長,然而那時間對修治君來說又太多了。”

“讓吊殺死他吧。”他喟歎著,“修治君,是個很固執的孩子,而且非常擅於惹吊生氣,吊現在執念著要把修治君帶回來,不過是認為他們是一樣的人,要在同一邊罷了,但很快他就會知道,自己所熱愛的、所在意的世界,並不是修治君愛的那一個,他絕對絕對不會同意跟吊站在一邊。”

“那孩子不善於控製自己的脾氣。”他意有所指,“不過讓他殺死修治君,又實在太勉強了,到時候還要委托醫生你幫助一二。”

“真是難題啊。”醫生說,“這樣的話,吊不就會憎恨我了嗎?”

“所以,儘量不要讓那孩子發現。”afo說,“讓他以為是自己動的手。”

“好吧好吧。”醫生也歎了口氣。

……

首相先生像是名再合格不過的審問者,以紳士溫和卻又充滿誘導的語言逼問太宰。

那真的是逼問,言語中儘是刀光劍影,心靈再強大的人聽見了都會不舒服,成年人縱使沉默著給逼得太緊也會流冷汗,更何況作為犯人的那一方被人們圍著,關在玻璃罩子裡,像是動物一樣,任人觀賞。

周圍人的態度與先前相比,多少也有些不同,第二段視頻流出後,他們看向太宰的眼神毫無動搖,仿佛他是人間罪大惡極的囚犯。

客廳的牆上有時鐘懸掛,鐘背對太宰,他看不見鐘麵聽不見聲音,但在指針指向7時卻精準地說“差不多了。”

人們被唬了一跳,尤其是端槍的特警更是把槍托都抬高了,保持隨時能射擊的姿態。所有人都在看太宰,他對麵的“首相”更是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冷汗順著脖頸向下流,鑽進衣領裡,他終於顯得不是很從容了,問:“什麼差不多了。”

“時間啊。”太宰的調子似乎有點愉快,他經常用如此的語調說話,卻從未令身旁人不舒適,然而現在有關他的一切都妖魔化了,說的每句話聽在人耳中皆彆具深意,他扭轉脖子,右邊有三大扇窗子,窗簾都被放下來,遮蔽得嚴嚴實實,他的視線渺遠,具有非比尋常的穿透力,一路穿過私人海灘,望見了懸在右側峭壁上的酒店,還有那之前的一片近海。公共沙灘的地質不是很好,卻很熱鬨,白天時有眾多青年在沐浴陽光,享受沙灘浴,等晚上父母牽著孩子的手進行沙灘BBQ,九點時天幕還會有煙花散落。

他幾乎能夠聽見人驚恐的尖叫聲,有的屬於孩童,有的屬於成年人,在麵對危險時候,恐懼是沒有分彆的,還穿著泳衣的人,或者在沙灘散步的人四處逃竄,三兩隻腦無被傳送到了酒店大堂,打翻了沙發,砸爛櫃台,二樓的宴會廳被掀得稀巴爛,大多數人潮水般湧向狹小的逃生通道,卻發現外麵也有怪物,絕望之後還是絕望,隨即無力地仰望著天呼喚英雄。

“英雄!英雄在哪裡!”

“歐魯邁特!”

“誰來救救我們!”

“怪物啊!怪物!滾開!”

太宰其實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聽見,他本不會對人的苦難感同身受,此時卻露出了神佛一般悲天憫人的表情,發自內心深處地感歎:“真慘啊。”

“你在說什麼?”對麵人臉上紳士的殼子碎裂了,他的聲調發生了改變,向上揚八個度,那讓他聽起來不那麼像常常在屏幕中出現的首相,丁點兒的失誤本是尋常人聽不出來的,他的心裡卻咯噔一聲響,並且告訴自己“完了”。

“我在說,外麵的英雄應該去救那些人。”

……

英雄們也亂套了,當然了,在執行保護任務的過程中他們本不應該攜帶通訊工具,奈何有的英雄確實具有非比尋常的能力,譬如在場的一位英雄,他的聽力十分強悍,千百米之外的呼救可傳入耳中,哭叫聲自近處而來,規模驚人,他越聽心下越是驚悚。

這名英雄參與過保須事件,腦無非人的嚎叫聲也記得很清楚,就他聽來那絕對是與人不同的另一種生物才可發出的聲。

“出事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就在前麵的酒店。”

“啊?”“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有很多人在求救,應該是敵人襲擊。”他遲疑一秒之後說了真話,“我好像聽見了腦無的聲音,不是一頭兩頭,是很多頭。”

“腦無?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句話是安德瓦說的,他臉色變得凝重,歐魯邁特亦然。

“你確定嗎?”其他英雄問道。

“我不確定,隻是有可能。”他說,“我在保須聽過腦無的聲音,他們的聲波很特彆,酒店那裡傳來是一樣的。”他閉上眼睛,雙手捂在耳朵後麵,此動作讓他更加集中精力,“1、2、3……”他的瞳孔放大了,驚懼填滿了眼,“有超過十頭腦無在那裡。”

“怎麼可能。”話一出來就有人覺得他誇大了,英雄分析腦無是戰略物資,不可能有太多,據說強大的腦無堪比歐魯邁特,如果有十多頭,不就是十多個歐魯邁特了嗎?那世界就亂了。

就在英雄們討論可能不可能時,最先接到通報消息的人們已經開了個小會,按理說他們想要不管這件事,以監管太宰為第一優先事項,但根據情報部的分析,腦無也有明確的前進路線,他們無非就是想製造騷亂最後趁亂帶走涉事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把人帶走轉移。不過又說腦無的出現十分蹊蹺,其中又有具有飛行能力的腦無,即便想要把人帶走都不得不扛過第一波攻擊。

“必須先克製住他們。”躲在屏幕後麵的人討論,“爭取足夠的時間。”

“津島修治如何?”

“轉移至底比斯監獄,談判破裂。”

“來得及嗎?”

“儘力,敵方的能力不可估量。”

時間太短了,容不得他們細細討論,於是遲疑中的英雄忽然接到了通報:“海濱酒店有腦無出現,歐魯邁特留守,其餘英雄前去支援。”

“啊?!”

“來真的?”

誰都曉得腦無的厲害,救援刻不容緩,英雄們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門外是黑霧,天邊映著火光,那不是花火,而是熊熊燃燒的真正的火焰,富麗堂皇的酒店被點燃了。抬起頭來能看見天空有鳥一樣的人在盤旋,眯著眼睛仔細看發現是腦無,還有四頭。

心像石頭一樣沉到了穀底,尤其想到作為支柱的歐魯邁特不能一同前往,心中的火苗就騰得一聲燒得更旺。

憤怒需要有個發泄的出口,而那靶子明晃晃地立著,英雄先在心中抱怨規劃者的決定,想他們真是老糊塗了,竟然不讓歐魯邁特去,他才是真正的主力,隻要他在無論是英雄還是受害者都會被打上一針強心劑。

接著追根溯源,誰都會想到太宰治,他被憤憤看了好幾眼,一些視線來自年輕的英雄,他們有點沉不住氣,想得也比較少,還有些甚至來自富有正義感的警察。

“首相”站起來,玻璃罩子被打開了,兩名警察一左一右站在太宰身邊,給他戴上手銬。這算是非法禁錮,包括之後移交底比斯,但是非常時期有非常法度,尤其在某些時刻,民意確實能左右法律,現在不需要做調查就知道,有關太宰治是否送監這一點,風評是一麵倒的。

“辛苦你了,千麵先生。”當事人穿著單薄的襯衫,警察的手壓在他的肩膀上,上半身不得不向前傾,在此姿勢下抬頭變得格外艱難,他艱難地向上引著,像隻垂死的天鵝。

千麵先生是個代號,他不是英雄,用古老一點的說法,他是首相的影武者,他是個秘密,因為在人權社會,影武者是不被同意使用的,尤其是對政治家而言。

有些人可能猜到來的首相不是首相,比方說歐魯邁特,他就疑惑於對方為何要親自來,但“千麵”,這名字萬萬叫不出來。

千麵的臉色沒有變,小拇指卻抽動了一下,就是很輕的一記太宰卻看見了。

歐魯邁特的臉色也不大好,臉色不好的原因有很多,其一是腦無,作為英雄在民眾受苦的時候他不能去幫助;其二是太宰治,非法禁錮對方有違他成為英雄的信條,對於未成年人他還是另眼相看的;其三是他意識到了一點,他不認識千麵先生,沒聽過這個名字,卻不妨礙猜到真相。

這場看似平等其實一點都不平等的對話隻是個幌子,政客們一早就想好了處置的方法,將少年投入底比斯監獄。他們按照有罪論的方式來推演太宰治同黨人的想法,各方情報顯示,太宰治與敵人歌利亞有千絲萬縷的聯係,而後者已經在極短的時間內建立了武裝集團,他手下的人有老派黑道的俠義之風,與英雄不同的是踐行著以暴製暴的傳統法則,但不管怎麼樣,治安確實變好了。

若聽說太宰治處境艱難,歌利亞武裝集團的人很有可能打上門,將當事人中途劫走,而英雄與持槍的特警則會起到保衛與威脅的作用。

太宰是人質。

理清楚後,無論是背後的哪一條線都讓歐魯邁特不愉快,但他又什麼都不能說,因為確實有人來了,而且還不是歌利亞而是腦無。

他都不免生出些想法:[歌利亞與afo聯手了?不會,我見過他,雖然理念有所差但歌利亞絕不會與真正的黑暗聯手。]

[那麼難道是太宰少年自己的關係?]腦中一晃,又想到了視頻中afo的聲音。

總之歐魯邁特一直沉默著,嘴唇抿在一起,善良潔白的牙齒都不可見到,他同時還在心裡默默計算可以撐住完全狀態的時間,即便中途出去斷斷續續休息了一會兒時間卻不多了,最多不過一個小時的樣子,但在這段時間中能不能把太宰送到底比斯也是個謎。

“哐——”彆墅的大門被推開了,往前走兩步就是平台,台麵上停了好幾架武裝直升機,荷槍實彈的警官早在那裡等著,隻要上了直升機隨時隨地都能出發。

天邊的雲彩已經染上姝色,嫣紅嫣紅的,就連海麵都被渲染出了紅光,火映紅了大半邊天,偶爾還能看見硝煙繚繞,遠處的空中有幾個點,眺望著像是海鷗,但海鷗能飛那麼高嗎?必定是人,是擁有飛行個性的人。

太宰用勁撐著脖子,他入迷地看那些“海燕”,本是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以極快的速度盤旋交疊著,忽然,有那麼一隻燕子墜落了,他睜大了眼睛,錯也不錯。

“那是人啊。”他開口了,卻不知道在跟誰說話,是在跟身旁兩側的警察,還是距離很近的歐魯邁特?甚至連他話中的內容也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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