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無肆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薑時時那原本還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直直就掉了下來。
剛好落在遊無肆的手指上。
滾燙滾燙的。
明明是僵死千萬年之屍，流出的眼淚,卻燙得人心頭生疼。
薑時時自覺做了壞事,也不想對上遊無肆的視線，便半垂著眼眸，盯著綠油油的光滑青蛙皮。
淚不停在掉，一顆接著一顆。
他也說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感覺，總之很難受。那顆不會跳動的心口悶得生疼，又有些酸澀，很是不舒服。
“不是玩的很開心嗎？怎麼就哭了？”
遊無肆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指尖不停擦拭著眼淚,卻還是阻止不了小僵屍的難過。
早知這樣……
便溫和一些。
可現在說這些也遲了。
聽到這話的薑時時眼淚掉得更快。
像是斷了的線,撲簌簌滑落，長長的睫毛都被淚水打濕，水珠沾成團,停留在濃密的睫毛間,看起來可憐極了。
他就是因為玩,才輸了那麼多的籌碼……
在場的其他玩家也注意到這一幕,不過他們可瞧不見美人落淚，無法看穿數據的他們隻能瞧見兩隻綠油油的大青蛙。
一隻在哭另一隻在溫柔的捧臉安慰著。
不得不說,這幕動物世界般的畫麵還挺特彆的。
格外的搞笑。
以至於那些結束賭桌遊戲的玩家都紛紛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賭到哭的玩家不是沒有,但像現在一樣，兩隻青蛙偶像劇般溫情捧臉的,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賭場新鮮事年年有。
今年居然開始上演動物世界愛情片！
……
跟在一旁的嚴天宇和周清行也注意到其他玩家頻頻投來的視線。
說實話,就算是當習慣電燈泡的他們,都有些經受不住大青蛙們溫情脈脈的這個場麵。
挺詭異,又挺童話。
以前還會產生自己不應該在車裡的念頭，現在當個背景板，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畢竟，青蛙嘛！人類對動物世界的事情，總是能格外容忍些許。
兩個大青蛙談情說愛，大家隻會覺得稀奇，而不會去酸。
想到這，嚴天宇又低頭看向手中遊無肆隨手遞來的籌碼框，裡麵隻剩下最後一枚，且籌碼麵額還不大，
也就明白薑時時是怎麼一回事。
他還記得不久前遊無肆坐莊的那局紙牌，贏下不少大額籌碼。
現在，這是等同全輸了啊……
難怪時時姐會這樣，換做是他，也得哭！必須哭，還是嚎啕大哭的那種！那麼多大麵額的籌碼呢！隻少一個都得是天大的損失！
這時的嚴天宇和周清行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遊無肆要放縱天真爛漫的薑時時進入賭場了。
簡直沒有比親身體會還要刻苦銘心。
瞬間暴富，又突然眨眼就破產，大起大落，最是打擊。
遊無肆本意確實就是如此。
但達成目的的他並不覺得高興，他的小僵屍都已經難過成這樣，眼淚一顆一顆都掉在了他的心上，能高興得起來才怪。
他沒有去在意四周玩家那看特殊物種的目光，將哄不好的小僵屍半摟在懷裡，緩緩帶到圓廳最邊緣的位置。
正有幾張空著的沙發，便帶著小僵屍坐下。
遊無肆手動將那張還在落淚個不停地小臉靠往自己的胸口。
垂眸看向仍然在傷心的小僵屍。
輕聲哄道：“輸贏乃兵家常事，敗不餒勝不驕，不過是輸幾局而已，坦然麵對就好了。”
薑時時聽進去了，但淚眼依舊朦朧。
不是幾局。
他輸了好多好多局，而且也不隻是輸，是籌碼全都沒有了……
現在不僅不是大英雄，還是大壞蛋非常可惡的那種壞蛋。
遊無肆也知道小僵屍是在惦記著那些在賭場遊戲上失去的籌碼，卻沒主動提起這件事，而是從換裝係統裡掏出一條細軟紗布巾，輕輕擦拭著對方臉上流淌不止的淚。
他也不再說什麼輸贏。
抬頭看著遠處賭場上形形色色的玩家，輕聲開始給小僵屍講起了各種賭場中的故事，有的一夜暴富有的一場歸貧，也有拋妻棄子變賣家產，還有眾叛親離潦倒一生……
大喜大悲，全都在這個醞釀著罪惡與黑暗的地方。
不過是一念之間。
薑時時很聰明，在遊無肆說起第一個故事的時候，他就已經清楚賭場不是個好地方，即便東西再好玩，也都壞的很。
等所有大大小小的故事都聽完。
他也明白賭局會使人墮落，一場又一場，永遠都不會有最後一場，那怕已經輸光全部，都要輸到生命結束……
賭局就像無儘的直播那樣，時刻都引誘著玩家墮入深淵之中。
“既然時時在最後那個籌碼壓出去前停下了腳步，就代表著賭場的這局遊戲裡，時時已經獲得了勝利。”
遊無肆認真的開口說著。
他垂眸對上薑時時那雙水霧已經退散，卻遠遠沒有往日那麼明亮的眼眸，
繼續開口道：“戰勝了賭場的時時，就是哥哥心裡的大英雄。”
薑時時知道遊無肆在哄自己開心，即便如此，那顆不會跳動的心也脹脹的，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似。
他還是有些自責。
賭場這場遊戲自己確實贏了，可籌碼卻都輸光了……
“隻要把賭場當做花錢玩樂的遊戲，不以籌碼為目的，其實，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遊無肆一眼就看出了小僵屍在糾結些什麼，賭場本來就是這樣，任何幾率性的遊戲，全都是花錢圖個開心罷了。
想到這，他笑著說道：“更何況，我們並沒有任何的損失，還剩一個籌碼。”
遠處一直豎著耳朵等候動作的貼心小弟嚴天宇連忙把框框送到了遊無肆身旁。
籌碼，在這裡！
隻要大佬需要。
拎包遞傘開車門，頂級小弟時刻都在準備著，都不用叫，馬上就到。
動作之迅速，連身邊的周清行都愣了半晌，他看著嚴天宇那熟練又低調的姿勢，視線再轉而落在頭也不抬就伸手摸起籌碼的遊無肆，最後盯著一無所知隻盯著遊無肆的薑時時，沉默了。
……
稍微正常點的他似乎真的和自己的同伴們格格不入。
怎麼感覺，這幾人都拿著奇怪的劇本？
演電視劇嗎？
嚴天宇遞完籌碼就飛快竄回了周清行身邊，大黑熊臉上很是得意的笑著，滿口凶牙遮都遮不住，腦袋一晃一晃，憨得很。
仿佛做了件極其驕傲的事情。
周清行不太理解，也沒辦法理解，可能是他年紀大了，跟不上時代。
才越來越看不懂年輕人的想法。
且不說其他。
遊無肆把最後那枚籌碼塞進小僵屍那隻有四個長指的青蛙爪子裡。
笑著開口說道：“隻花了20積分就得到50積分的籌碼，又能玩這麼多場遊戲，而且時時還戰勝了賭場這場大騙局，是我們賺了。”
聽到這話的薑時時眨了眨眼睛，他摸著手中那僅次於最小麵額的籌碼，仰著小臉看向認真盯著遊無肆。
見壞哥哥臉上全是歡喜，沒有半分作假，就知道對方根本就並沒有在意那些籌碼，也不關注賭場裡大大小小遊戲的輸贏。
隻在高興著他贏得賭場這場大遊戲。
所有，他真的贏了嗎？真的還是壞哥哥的…大英雄嗎？
“那邊有個自動販賣機，我們用這個籌碼去品嘗一下今天的勝利，好不好？”
遊無肆話語雖然是詢問，但也不等回答，就笑著把懷裡那眼睛眨了又眨的大青蛙拉起來。
目標明確的朝著販賣機走去。
可不能再掉眼淚了，他差些就忍不住要把整個賭場都贏下來，好送給小僵屍。
賭場裡的販賣機跟無儘外麵的販賣機自然是不太一樣的。
物品的種類上倒是沒有太多的不同，畢竟都直連著無儘商城，但每樣物品都加了不少賭場的特殊裝飾，在二次包裝後，價格也因此正大光明的翻了個倍。
50積分的籌碼能買到的東西並不多。
鑒於賭場這個中間商還賺取了高額度的差價，挑來選去，最後也隻能買到一根模樣可愛的胖元寶雪糕。
遊無肆見小僵屍一直都乖乖的，乖得沒有半點的活力，就連挑選雪糕和冰淇淋，都會悄悄抬頭看向他的意見。
明顯還沒從遊戲的輸贏中緩過神來。
他抓起小僵屍的青蛙爪子，把籌碼硬幣投進販賣機後，很快就得到了個金燦燦又亮閃閃的元寶雪糕。
遊無肆看著透明盒子裡漂浮的那根胖圓雪糕，注意到身旁的小僵屍還是太乖。
便抬手拿起雪糕。
把金燦燦的胖元寶送到小僵屍唇邊。
同時，認真開口說道：“吃了這個元寶雪糕，時時可就不能再惦記著賭場裡的事情了，要開始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帶哥哥去什麼地方玩。”
薑時時看向已經遞到嘴邊閃閃亮亮還香香的雪糕，又抬眸看向神情嚴肅的壞哥哥，張口就朝著元寶彎彎的角咬去，還沒嘗出味道，就已經重重點起了腦袋。
雪糕的味道很快就在唇齒間蔓延著。
並不算太濃鬱。
隻有少許的甜味，一絲一絲。
可就這麼小小一絲甜，就從他的舌尖蔓延到了心上，比以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要軟綿可口。
就像是…壞哥哥的嘴巴一樣，軟軟的……
很快，雪糕就被遊無肆塞到了薑時時的青蛙爪子裡。
但薑時時沒有再繼續品嘗雪糕。
而是高高舉起，遞到了壞哥哥的唇邊，用那雙重新變得清澈又明亮的眼眸，仰著腦袋望了過去，眼中滿是期待。
快吃，好甜的！
遊無肆當然不會拒絕小僵屍的投喂，在對方咬下的那個小缺口處，留下了個更大的缺口。
奶香奶香，且又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