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能治好死人身上的病,現在還用在修真界？可不都得道飛升了？
想是這麼想。
卻也不敢直接明說，總得試一試，說不定還真被自個瞎貓碰死耗子呢？
鄔瀾玉察覺到某位麵具大能那冰冷無比的目光正如利箭般釘射在他身上,勉強保持著診脈時慣有的嚴肅神色，當做什麼都沒發現，繼續將靈力順著手臂爬上去。
這對於修為不過才金丹期的他來說並不輕鬆。
以往就算給初死之人診脈,亦與此大為不同，也不知道是這位女修自身修行過於特殊，還是煉神宗的神屍皆是如此,他在對方身上沒有查探到半點靈力的痕跡。
就連陰氣都頗為新奇，那陌生至極的氣息仿佛不屬於本方世界。
更讓人疑惑的是，從靈力滲透處的身體構造來看，這位女修…性彆應當為男才對……
鄔瀾玉心裡有好幾個個疑惑，但都保持著麵無表情，沒有貿然開口詢問些什麼。
既然浩思兄之前就再三跟讓他強調過是個沒開始修煉的凡人小師妹,那就凡人小師妹吧！
他可以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單純來給好友的凡人小師妹診治而已！
站在薑時時身後的遊無肆看著這個醫修小弟子遮掩不住的微表情動作，便也知道自己即便撤去數據防護讓小僵屍表現出屍王的特征，對方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至少不會在無儘數據局部覆蓋的區域內提及。
之前瘋人院裡的那些科技設備在不侵入體表的情況下很難發現小僵屍的異樣。
但修真界不同。
這邊的修士原本就擁有著強悍無比的力量，要想藏住小僵屍的身份不難,難的是請修士診治而繼續保持著隱瞞。
遊無肆也不是沒辦法做到。
但對於使用靈力查探的醫修來說，細微的差彆都會影響診斷的結果，從而導致治療無法徹底得到相應的效果。
他既然敢請醫修來，就不怕被對方發現小僵屍的異樣。
有煉神宗這麼個大招牌在前，過來的那些醫修也都隻會覺得小僵屍是宗門裡的某位老祖，不敢也不會再多言。
怕就怕來的是那種學藝不精的半吊子醫修，知道點醫術，又能使用靈力,到時候非要當場把話問明白，那才是真的難搞！
幸而甘浩思做事還是很靠譜的。
請來的醫修雖然說看起來膽子不是很大，起碼能夠衝破遊無肆親自設下的阻礙，也可以順利使用靈力順著經脈遊走在薑時時身上。
時間緩緩流逝。
鄔瀾玉脈診完薑時時一隻手，後背都多了層薄汗，他示意‘女修’抬起另一隻手，繼續細細用靈力查探起來。
整整過去半刻鐘，甘浩思都繞著他踱步好幾圈，方才收回手。
他擦了擦腦門上冒出的細汗，抬頭注意到所有人都在注視著自己，稍微整理著措辭。
方才開口緩緩說道：“這確實是經年之病，雖不是
生而帶來，但因當時未能及時診治，而這病拖延的時間又過久，以及諸多緣由下，已然與天生之疾無所差彆。”
鄔瀾玉說完，覺得自己這番話真的形容描述得很完美，委婉中也充分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可不是經年舊疾久之又久嗎？
這都是生前就有的毛病了！活著的時候不來治，死了再想辦法，遲的可不僅僅是時間這麼簡單，還有生死的距離在其中呢！
因此跟天生之疾確實沒有太大的差彆。
天殘乃生而帶來，那麼對於修行的屍體來說，生前的頑疾，也差不多能屬於天殘的範圍。
聽到這話，遊無肆眉頭微皺，上前兩步，開口說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我在家鄉時曾聽聞有一治療方法為刺激複蘇，說是隻要給予適當的刺激，使得該部位慢慢蘊養修複……”
他對現代醫學的了解不算少。
便把諸多修真界中都沒有科學治療方法一一道出，試圖讓這位醫修再多領悟出些靈力治療的手段。
鄔瀾玉越聽越忍不住點頭，這個看起來也就練氣的男修說的這些治療方法都非常有道理，很多他聽都沒有聽過。
要不是眼下是自己在給彆人治病，都想拿出玉簡好好紀錄。
等到對方把話都說完，他才終於回過神，無奈搖頭解釋道：“這些方法聽著確實都很有用，但在薑道友身上怕是治療效果都不明顯。”
對死了成千上萬年的屍體刺激能得出什麼反應嗎？
活物才能談治療。
對於死物，向來都是稱之為修複，拆字理解便是維修與複原。
一者並不能放在一起相提並論。
鄔瀾玉也知道煉神宗有專門的縫合屍體手法，在煉屍之後更是可以使得屍體複原，
而經過他剛剛的靈力查探，這位薑大能聲喉處並不存在任何傷痕，也就證明對方生前並不是因為受到破壞性的外傷才導致如此。
他猜測著，應當是經過長時間的一個過程才變成這般。
正想開口詢問，又意識到神屍既然隱藏身份，到現在都沒有跟他細說究竟因何引起的疾病，大抵也是不想再說。
便也打消詢問的念頭。
見狀，薑時時靜靜看了兩眼身前委婉表示沒辦法救治的醫修。
他倒是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難過悲傷說不上，就連失望都沒有多少，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期待這種情感……
在一次又一次之後，很容易就被消耗殆儘，說是等著看病，其實也不過是等著想要個塵埃落定的結果。
薑時時很快就接受自己這個病複雜得跟天生差不多的事實，察覺到身旁壞哥哥心情不是很好，連忙伸出爪爪撈住了對方的大手。
微微仰著小臉，用清澈明亮的雙眼無聲安慰著。
不會說話也沒關係的。
甘浩思視線觸及師弟師妹那奔放牽手的親密舉動，連忙移開雙眼看向一旁的鄔瀾玉？
連連開口說道：“真的沒有辦法嗎？要不瀾玉你把醫修的手段全都試試？總比什麼都不做好，靈力治療，丹藥輔助，還有藥浴什麼的通通都安排上，靈石方麵也不用擔心，絕對經得起消耗，你且彆急著走，在這邊停留些時日……”
聞言，鄔瀾玉額頭上的汗越冒越多。
這是要把他扣在煉神宗裡嗎？病治不好也不必如此吧？給屍體治病真的有些強人所難了！
本想拒絕，卻再次接收到甘浩思身後那具神屍穿過麵具盯著獵物般的視線，又注意到那位薑姓‘女修’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轉頭看了他兩眼，額上背後皆是汗如雨下！
“瀾玉你倒是說句話，在不加重病情的前提下試試那些方法也沒有什麼大礙，不過是稍微耽誤些你的時間。但你之前也說過隻要診金足夠，完全可以出診幾個月甚至幾年……”
甘浩思實在見不得師弟師妹那因為無法治好病而無言相望的悲痛欲絕場麵。
他看都不敢往那邊看。
就不停的給好友出些新得主意，又試圖給對方帶來些診治的靈感。
鄔瀾玉聽著耳邊甘浩思那催命般的聲音，越聽心越涼。
還什麼幾個月又幾年，就是給他一輩子也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啊！他就是個剛剛進入金丹期都沒幾年的小醫修，能有什麼大本事？
連修真界的秘境都沒去過幾個，接診的修士裡也沒有幾個修為超過元嬰的！現在直接讓他給疑似半步大能的存在看病，這大能還不是死了成千上萬年的屍體，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鄔瀾玉是真擔心自己得在煉神宗待上幾年，雖說如今煉神宗也算是仙道一大宗門，但行事偶爾還是讓修士捉摸不透，並且還帶著上萬年前亦正亦邪時那不拘一格的處事風格。
他倒是相信好友不會強留，可某個從開始就直直盯著他到現在的麵具神屍，那就不一定了。
到時候治了幾年沒有絲毫效果，靈石卻嘩啦啦的消耗，他不僅擔上個庸醫的名頭！指不定還會影響到他跟好友的交情！煉神宗的貧窮，不說整個修真界，反正有宗門的弟子以及愛走動的散修全都知曉！
情急之下，鄔瀾玉趕忙再次開口說道：“我修行尚淺，在這方麵確實經驗不足，能力也不夠！方才我不是提到過大師姐嗎？她是師門一脈天資最為出眾者！自小就跟著師父行醫，修為也早早就到化神！對奇難雜症特彆拿手，且她近年開銷較大，隻要診金足夠，彆說幾年，便是十年都願意停留！”
他邊說還邊拿出了師門專用的通信玉簡。
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麵給師姐傳訊，隨即又拿出之前甘浩思給的五顆上品靈石的部分診金。
說道：“在下學藝不精，實在受之有愧，這部分診金便交還，且我鄔瀾玉在此以道心起誓，絕不會將今日為薑道友診脈之事透出半分！”
甘浩思看著語速與動作都飛快的好友，他猜到知道對方是被師叔爺嚇到，默默用身形為對方遮擋住來自長輩的凝視，半晌才開口：“倒…倒
也不必如此……”
治不了就治不了，怎麼就到了當場起誓的程度？
他家師叔爺也沒有嚇人到這種地步吧？
“浩思！你放心，我大師姐一定會來的，就是診金方麵可能要提高些，五十個上品靈石，就算煉神宗前有著那無法使用靈力的度靈海，她都會親自遊過來！”
鄔瀾玉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拉大師姐下水，這怎麼能叫做禍水東引？
他是在給大師姐介紹賺錢的好門路！
要知道對方撿回來半死不活的藥人如今已有幾千人，為了養活這批珍貴的藥人，在宗門裡租了個山頭，倒欠宗門五百年的月俸呢！
想到這，鄔瀾玉拍著胸口再次連連保證：“師姐的醫術是真的好，不管是人還是什麼妖魔鬼怪，幾乎都特地去治過，經驗絕對比我豐富！”
甘浩思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好好好，你彆抖，咱煉神宗就是看上去滲人了點，實際上大家都親切得很，治不了就治不了，不是什麼大問題……”
鄔瀾玉見甘浩思不再強留自己，也放鬆了許多。
他趕忙把那燙手的上品靈石推還回去，對方卻說這是師弟給的，便轉而打算交給那位跟薑大能執手相望的遊師…遊大能。
修真界裡很多尊者都有隱藏身份的習慣，了解了解。
然而這燙手的靈石並沒有能歸還回去，跟貧窮的小修士不同，尊者們即便隱藏身份都出手闊綽，不僅沒有收回診金，還把約定好的另外那部分給補上了，說是已經結束診治肯定要付出相應的酬金。
鄔瀾玉實在是受之有愧，推脫兩次都沒成功，冷靜下來的他便開始認認真真再次推薦起自家師姐還有修真界中於此道有名的修士。
當然，還是主要推薦大師姐。
彆的不說，死人的話他家大師姐是真的治過，這方麵的經驗絕對有。
夜漸深，使勁吹噓完大師姐的鄔瀾玉在得知兩位手牽手的尊者還有雜役任務在身，便非常識趣的主動辭彆。
至於為什麼半步大能還要去乾雜役弟子的活，也不是他這個小小醫修可以感興趣發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