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女王第一次看到他,就召他上去,不僅掐住了他的小臉,還誇他漂亮。又特地讓他去當奉茶小婢,實際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再乾少少的活。
也難怪這個世界的人類總是下意識忽略他的存在。
還有剛剛打碎陪藏品時他的憤怒和不滿,以及這片漂亮又相似的星空與腳下踩著的銀色水花漣漪……
原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隻是他沒有發現。
薑時時覺得自己真是個小笨蛋,再結合著多日來遊無肆的做法,他有充足理由懷疑對方早就猜到這一切。
不然不會讓他獨自去副本裡充滿未知的地方。
薑時時抬眸注視著阿姊那張除了雙眸外就如同粘貼複製般的臉蛋,各種複雜情緒浮上心頭,無數的信息與記憶也齊齊湧入腦海。
一幕又一幕,鮮活又清晰。
那種種畫麵裡,他乖巧躺進棺材,正想自己手動蓋上,卻忽然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棺材裡也擠進了隻半人大的兔……
原本還算寬敞的棺木頓時擁擠起來。
兔長得大,卻不會說話,聲音也很奇怪,隻能發出尖銳的哭叫,又大又軟的爪子死死扒拉著他身上特製的衣物。
很快,大巫們齊齊上前,在那撕心裂肺的獸聲中製止了兔的動作。
而他輕摸著兔的腦袋。
哄幾句後,便在阿姊那泛著淚光的視線下,重新躺好,又抬手將特製的棺材板拉蓋好。
黑暗籠罩的同時隔絕了所有的一切。
他就這樣靜靜睜著眼睛看向黑暗,過了許久,又許久,久到都能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不停流失。
最後雙手交疊放在腹部,雙眸閉上的那一刻,黑暗也徹底將他吞噬。
薑時時好不容易才記起來,但這些湧出的畫麵很快就淡去,像是隻是浮出水麵透透氣般,迅速沉入看不到半點影子的深海。
深到他怎麼都留不住,也沒辦法抓住。
最後能死死記住的,便隻是兩個身穿白袍的孩童在河邊摘花的場景。
薑時時抓著黃金麵具的五指微微收緊。
他牢牢盯著麵具後的那張臉,反複告訴自己,這時他的阿姊,而他就是算術學得一塌糊塗的小白巫。
本想將那遮蓋著容貌的麵具摘下,手都往下壓了幾分,但最後還是停止了動作。
不能摘。
這個麵具遮擋的不隻是阿姊的容貌,也不是他和阿姊之間的關係,而是——扭轉更改後的命運。
即便他弄不懂明白,也不記得那些已經從腦海中消失的記憶畫麵,都無比清楚著,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含義……
那些無法捕抓也不能留下的記憶已經告訴了薑時時答案。
大荒人族的命運已經不會再走向滅亡,為此而付出的代價也不應該再出現於大荒。
他此時還能站在此處,應當是阿姊和大巫們用了特殊的方式,讓他不
再是曾經的那個‘他’,不再與大荒有任何的聯係,也不再留下任何的痕跡。
薑時時很冷靜。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冷靜過,也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又仔細的總結歸納再反推一切的一切。
深深注視阿姊那滿是關切與期待的臉。
薑時時緩緩鬆開抓著黃金麵具的五指,再收回了手。
黃金麵具以奇特的材質打造,力量詭異,阻隔了所有的窺探,模糊了容貌上命運的痕跡。
也許正因如此,他才能站在這裡。
若是摘下麵具,那已然成功改變的命運必定會因為他和阿姊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與身形而出現偏差。
不說所有努力都會白費,必定還需要不少的力氣去修補,甚至無法修補!
況且……
當下還有無儘的主係統在注視著。
他暫時還不清楚遊無肆帶自己進入無儘的目的,但肯定與主係統有關,那鋪天蓋地的藍光球球追擊還存在他的記憶裡。
瞧那模樣,就跟逃犯似的。
因此,不管是為了大荒人族,還是為了遊無肆藏身無儘的計劃,薑時時都隻能是薑時時,而不是那個連名字都已經不存在於大荒的淘氣小白巫。
想到這,薑時時轉而伸手輕放在石棺之上。
觸碰後他清晰看到了石棺中的摸樣。
既沒有棺木,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空蕩蕩的,隻有孤獨到遮蓋所有的黑暗。
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他現在就站在石棺前,要是裡頭還有個小白巫,他反倒要思考,究竟裡麵的是‘他’,還是外麵的是‘他’。
光是想想都挺可怕的。
那麼問題來了……
阿姊和大巫們都做了什麼?
既然本該消失的‘小白巫’還以另一種方式‘活’著,甚至都能回到這個世界,那扭轉命運的獻祭陣法真的還能成功嗎?
薑時時轉頭朝阿姊看去。
注視著那道與自己並沒與太多差彆的身影,過了許久,才用暗啞的聲音詢問道:“命運真的扭轉成功了嗎?”
若是成功,又怎麼會需要玩家不停往陣眼裡投入高等級的道具,又怎麼會借青銅牢房關押著無數非人生物去壓榨著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