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光剛砸了兩錠出去,就見趙寶芝不哭了,驚慌失措地從他手裡把金子搶過去。
趙寶芝著急道:“你彆砸他!”
景和光:?
又見趙寶芝紅著眼,頭發散亂,看起來弱小又狼狽,可是動作卻很麻利。她抄起兩錠金子,站到景和光麵前:“讓娘來!”
景鐘豪是個爛人,她兒子可是玉瓶!
趙寶芝氣狠了,又擔心兒子衝動了,回頭會被景鐘豪拿捏,發泄似的邊砸邊吼:“還你!”
“還你!都還你!”
景和光:……他娘今天好凶!
不過今天他娘三連怒,真的太難了。
於是景和光沒再動手,乖巧地幫著遞金子,讓他娘拿景鐘豪發泄。
景鐘豪突然被“懂事”的兒子砸了一臉,本就懵著,結果趙寶芝又劈頭蓋臉砸了上來。
他捂住頭,震怒不已,破口大罵:“瘋了!瘋了!趙寶芝你個瘋婆子,把和光也帶瘋了!”
趙寶芝回他:“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子好著呢!”
景和光:“娘,他才瘋了。從彆人肚子裡出來的,那是他兒子,可不是你兒子,你兒子在這呢。”
景鐘豪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景和光。
他呼吸變得十分粗重,瞪向趙寶芝:“你看看,你把孩子帶成什麼樣了?連兄弟都不認!”
一邊吼趙寶芝,景鐘豪一邊喊不中用的下人:“還不快來攔著!你們要看著這個瘋婆子打死本侯不成?!”
景鐘豪過來時,就帶了兩個人。院子裡的下人卻全都是趙寶芝的陪嫁、和她後麵淘換的丫鬟,都聽她的。
景鐘豪又挨了好幾下,才艱難地從院子裡退了出去。
他一被趕出去,趙寶芝就吩咐道:“關緊院門,一個人都不要放進來!”
門外邊,景鐘豪捂著他腫起來的眼睛,咬牙切齒,不甘心地道:“趙寶芝,你給本侯等著!等著!”
門關上了,趙寶芝耳朵就和捂上了似的。
她蹲下,邊撿地上的金子,邊心疼地道:“可都是真的金子,幸虧沒給那個狗東西帶走了。”
真讓景鐘豪給帶走,哪怕半錠,趙寶芝也心疼死。
想到自己矢口罵了景鐘豪狗東西,趙寶芝身子一僵,下意識地
望向兒子景和光。
景和光不知道她怎麼突然看向自己,笑了笑,蹲下來幫趙寶芝撿金子。
他邊撿邊問道:“娘,你打算怎麼辦?”
趙寶芝見他態度自然,便徹底放心,道:“我能怎麼辦,頂天就是不跟他過了。你還是想想你怎麼辦吧?今兒鬨得這麼大,明天怕不是就要有人彈劾你。”趙寶芝怕的就是這個。
至於景鐘豪……連養兒子的錢都要跟她掰扯,加上兒子看起來對景鐘豪死心了,趙寶芝現在是真的沒把景鐘豪放眼裡了。
景和光道:“不怕。”他可是有“大靠山”的人。
趙寶芝聽到這話,立馬想起來自己和兒子是為了什麼吵架的。
趙寶芝冷下臉,然後一看手裡的金子,想起來也是宸王送的,頓時金子都不想要了!
景和光看她盯著金子也一臉生氣,趕緊哄道:“娘,金子是無辜的,剛剛砸人也多虧了這些金子呢。”
拿著金子去砸景鐘豪那個不要臉、斤斤計較的,當然爽快得不得了!換個東西,還真沒那個感覺。
可想到金子是宸王送的,趙寶芝就高興不起來。
趙寶芝又瞪兒子一眼:“那是,不要更吃虧!”
可瞪了這一眼,她又注意到景和光還沒乾透的頭發,氣得把最後兩錠金子用力丟進箱子,再拉了景和光去屋子裡,給他擦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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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
趙寶芝幫景和光擦著頭發,她動作不輕不重,一點沒扯到頭發,比景和光自己擦還舒服。
景和光就道:“娘,真舒服。你手藝真好!你教教我,回頭我學了給你擦。”
“給我擦?彆是給宸王擦吧。”趙寶芝嘴上還在生氣。
景和光看她還惦記自己頭發濕著難受,就知道趙寶芝氣了一下就好了,厚著臉皮道:“那也不影響我孝敬娘啊。”
趙寶芝隨口道:“那你老實跟我說,他這是要出征,還是要去訓兵?就那麼不方便,抽個空見我一麵的時間都沒有?”
趙寶芝越說越氣:“我看就是不上心,敷衍你呢!太後和皇帝能同意讓你們成親?太後難道不想抱孫子?”
“便是在一起了,等你以後不好看了,他欺負你了,你有什麼辦法?”娘也幫不上手。
趙寶芝想著有些無
力,看著兒子的頭頂歎了口氣。她兒子看著聰明,可就讀書上聰明,其實沒多少心機,好糊弄得很。
景和光看她手上動作停了,摸摸自己的鼻子,道:“娘,他是真的身上不舒服。再說了,這都大半夜了。”
趙寶芝可不管什麼晚上不晚上,就是晚上才有誠意。
她道:“傷的不是手?”又不是腿!
景和光好尷尬,可他娘明顯誤會了,必須得解釋清楚。
景和光道:“不是。就昨天……晚上……”
“昨晚什麼?”趙寶芝想到兒子身上的痕|跡,臉更黑了。
景和光腦中靈光一閃,道:“我、我行止輕佻!他就……不太方便了。”
景和光覺得用什麼詞都尷尬,不過輕佻這個詞,是他娘說出來的,應該既能聽懂,又不會太尷尬。
趙寶芝確實聽懂了!
就是她聽懂後,心情更複雜了!
宸王那麼英武一個大將軍,那身材,那長相……,還聽說砍人和切瓜一樣。
可她兒子,雖說有個頭在,不比宸王矮,但怎麼看是個文弱書生啊?!
怎麼看也是她兒子是下麵的吧???
這、這怎麼回事?!
或者說,她兒子怎麼做到的?
兒子難道拿著臉,給宸王灌迷湯了?
想到兒子最近老笑,他笑起來也特彆好看,趙寶芝又覺得……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但輕佻還是輕佻,趙寶芝一敲兒子腦袋:“你我也要罵!還沒成親呢,你怎麼能對人做那種事!”
“君子當發乎情,止乎禮!你這麼多年的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景和光抱著頭,一副很慫的樣子:“兒子會負責的。”他娘三觀正起來,連最疼的兒子都打,怕了怕了。
趙寶芝還沒完:“昨兒你欺負了人,今兒就跑回來了,像什麼話?!”又嘀咕道:“怪不得瞧你走路沒什麼異樣。”
趙寶芝還想起來,昨兒她還在想——外甥女夠不上人宸王,結果回去她兒子就……
原來她兒子才是那拱白菜的豬,她前麵白擔心了!
趙寶芝把擦頭發的帕子丟進景和光懷裡,揉揉眉心:“你今兒就睡我這兒的廂房,明日我們搬去我陪嫁的院子。回頭我們那邊收拾好了,你就去王府待著吧!”
景和
光自己拿著帕子擦最後一點發尾,聞言一喜:“娘,你真不和景鐘豪過了啊,我支持你!看著他就糟心。”
趙寶芝本來心裡還黯然,聽著景和光這麼說倒是舒心了些。
她其實沒想過真和景鐘豪動手,很生氣的時候也忍了下來。不過兒子都動手了,她當然不能讓兒子擔那個不孝的名頭。
兒子動手,也是因著聽到她哭了,才氣得動了手。趙寶芝想想,心裡都是暖的,也覺得自己對兒子的用心沒白費,兒子是向著她的!
將來不管結果再糟,趙寶芝也不後悔今天做的事。
趙寶芝擠出個笑:“你照顧好自己,娘就放心了。爹娘的事,你彆插手。”
景和光道:“我不管他,我管你。”
又想到越星川,景和光笑著道,“我要是管不過來,就找阿星幫忙。”
“阿星?”趙寶芝沒反應過來。
景和光道:“宸王啊,他大名叫越星川,太後叫他阿星,我也這麼叫。娘以後也這麼叫吧,天天叫他宸王,多奇怪。”
趙寶芝啐他一口:“你好意思!”
前頭趙寶芝隻覺得兒子臉皮薄,愛麵子,性子有三分像景鐘豪,偶爾趙寶芝也會覺得不喜。
如今看來,兒子遠了他那個爹就變了性情,這才多少時日,臉皮怕是三尺都打不住了。
景和光可不會不好意思,他道:“娘,我要是不和他說,自己吃虧,他才要生氣我同他生分。”
趙寶芝聽得一怔,頓了一下道:“這倒挺好。”
這話她像是也聽過的。
趙寶芝回想她的人生種種,最後歎息一聲:“那你們好好過。”
她以前不像今天這樣,甚至幾年前,那會的她還是那個軟弱的她。
嘴上說著死心,可心裡卻是不服氣、不甘心的,所以才有她的咒罵、啼哭。
到這幾年,許是頭上白發多了,兒子也大了,她才看開了。有些人就是那樣,不會因為你的堅持而改變。把自己困在彆人的不好裡,才是真的傻。
因著自己過得不好,趙寶芝倒是具備了可以分辨得出來彆人過得好不好的眼光。
聽到兒子的口吻,那麼篤定、那麼相信,趙寶芝就覺得可以相信兩個孩子一回。
景和光把擦頭發的帕子掛到肩膀上
,站起來,笨手笨腳地給趙寶芝扶了下她的假髻:“娘,你這個口氣,怎麼好像不管兒子了一樣。”
趙寶芝笑出聲:“你這不是有人管了?”
景和光道:“有人管,我也還是娘的兒啊!你可不許不管我。”
景和光記得,剛剛趙寶芝就是頂著這樣一頭亂發,擋在了他麵前,口裡還擔心他會被罵不孝。
當時她身形嬌小,可背影卻很英雄。
趙寶芝掃他一眼,笑道:“剛剛誰說管我來著?怎麼這麼大了,還和小孩一樣。你快些弄乾了頭發,早點睡,明日要早起。”
景和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娘,你也快去睡,搬家肯定忙!”
***
景和光就在這邊廂房睡下了。
因為景鐘豪摻和了一腳,令得“婆媳”問題輕易解決,算是給景和光解了燃眉之急。
又想著趙寶芝脫離景鐘豪,以後可以走向新生活,心裡舒暢的景和光晚上睡得還挺香。
可另一邊,景鐘豪的不滿達到了頂點。
他本想著,就算趙寶芝不講理,可至少兒子景和光是聽話的。
結果今天晚上,兒子景和光居然拿金子砸他!
景炎他娘看著景鐘豪頭上的腫包和傷,擔心又著急:“侯爺,這是怎麼回事?趙寶芝…趙寶芝她還敢打你不成?她想翻天了嗎?!”
景鐘豪沒好氣道:“我怎麼知道,那個瘋婆子!”
景鐘豪說著,眼中閃過懷疑:“是不是你去招惹她了?或者你有什麼瞞著我沒有說!還是景炎做了什麼,得罪了宸王的人?”
景和光態度的改變,對景鐘豪來說是很突然的。他不相信半個月前還很聽話的嫡子,會無緣無故地就完全倒向趙寶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