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細細想來,那個陰陽臉待自己也還不薄,沒有他,當初便不能進入典藏樓,若不進典藏樓,何來功法,又何來師傅指點。
最孱弱的那些年,確實得他庇護,拾了不少好處。
而且在誅殺拓跋餘孽之際,他還願意保下自己一條小命,亦因此被罰思過……但話又說回來,冷氏滿門都死在他手上,但凡腦子正常點兒的,也該恨他才是吧?
偏偏夙冰又不姓冷,對冷家也沒什麼感情。
所以夙冰還真有些糾結,她一貫恩怨分明,有仇不報心裡堵,有恩不還心裡也堵。很快,她又想到另外一茬,此次前來挑戰秘境,是師傅帶隊,若是姓夏的出了什麼事兒,師傅回山怕是不好交代吧?
師傅贈給自己保命匣時也說,是保“你們一行人”之平安。
眼瞳一暗,夙冰一拍風聲獸的大腦門,喝道:“先彆想了,過去瞧瞧他怎麼了!”
前爪有一搭沒一搭的撓著地,風聲獸正陷入天人交戰之中,一聽夙冰這話,怔了下,即刻撒丫子開始狂奔。秘境之內不能飛,夙冰被顛的頭暈眼花,忍不住在心裡嘀咕:果然還是老相好比較重要啊,看樣子,她也得從小培養一頭心腹靈獸!
越過兩道溝壑,穿過一處叢林,秘境內大的驚人,放佛越走越寬闊,根本沒有儘頭,當風聲獸馱著夙冰準備跳進一片樹林時,卻好似撞上一層禁製,“砰”的被反彈回來。
還好夙冰眼疾手快,一縱身跳了出去,否則就得像風聲獸一樣,摔的四仰八叉。
她站在禁製外,放出神識探去,的確探到夏重霜的靈息。
依照神識的反應來看,應該離的並不遠,肉眼可見才對,但四周叢林稀疏,一覽無餘,分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夙冰仔細查看周圍的地形以及林木排列的位置,確定是處法陣。
摸著下巴巡視一圈,夙冰搖搖頭,這法陣她破不了。
風聲獸湊上去,急吼一聲:那也試試啊,半途而廢算什麼!
夙冰冷冷瞥它一眼,不知怎地,越看這貨越不順眼,當初這貨跟著自己私奔之後,夏重霜沒有追上來一掌劈死它,真是太大肚了。
既然破不開,那便強攻,夙冰微微闔目,雙手結印,漸漸在胸前劃出一個太極圖。
默念通靈訣,她驟然將掌心一推,喝道:“破!”
林間飛沙走石,樹搖葉落,雖然禁製未曾被撼動,但卻能瞧見禁製內的人了。夏重霜正盤膝坐在林間,呈修煉狀,表情極為痛苦的模樣。
周身靈力波動十分強橫,在牢籠禁製內壁橫衝直撞。
夙冰嘖嘖一歎,又摸著下巴走了一圈,開始有些明白這秘境的玄妙了。怪不得同大夥走散之後,一個人也瞧不見,原來每每走進一處山林,都是在窺探自己的內心世界,越是青蔥茂密,說明其心誌越是堅定,自我控製力越強。相反,越是稀疏,證明此人心魔越重。
再看此地稀稀落落的山林,夏三少的心魔得是有多重?
夙冰還真奇了,堂堂夏家子孫,天賦異稟,如何會有那麼深的怨念?
照這樣下去,彆說突破瓶頸結成金丹了,指不定還會被心魔反噬,就此一命嗚呼。但心魔之事全憑自身,她有心無力,也幫不上忙。
風聲獸在禁製之外急的跳腳,再次衝上去,又摔了個四腳朝天。
夙冰抽了抽嘴角,嘲諷道:“彆白費力氣了,這層禁製是他的心魔,現在他被困在自己的魔魘裡,咱們根本進不去。”
風聲獸望著裡頭的人,乾乾嚎了兩聲。
夙冰正低頭想法子,眼前忽然一黑,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入侵自己的識海,脊背豁然僵直,她雙拳緊握,蘊滿靈力,對著太陽穴轟地砸下。
入侵之物被她活生生拍死,取了出來,竟是一隻白色小蟲。
夙冰眸子一沉,冷冷道:“何方妖孽,出來!”
“好頑強的心誌呢。”
不遠處的榕樹下,漸漸浮出一頭白色麋鹿,一名女童側坐在鹿背上,抿嘴咯咯地笑,“心魔沒能困住你,反倒教你突破進旁人的魔境之地。”
夙冰凜聲道:“你是秘境之主?”
“嗯呀。”女童摸了摸麋鹿長角,笑眯眯地道,“好奇妙,你居然能看到我,你還是第一個能看到我的人類呢。”
“失禮了。”夙冰欠了欠身,鞠了一禮,“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師兄。”
“你說他?”白鹿在林間跳了幾跳,女童指著夏重霜,頗委屈地道,“此子戾氣太重,自己困在魘中無法清醒,我有什麼辦法?唉,天下間能幫他的,唯有他自己呀。”
夙冰冷冷一笑:“是麼?”
“當然。”
“倘若殺了你的本體……這隻魔魘獸,我師兄應該能清醒的吧?”
女童臉色驟然一變:“你!”
夙冰一勾唇角,鎮聲道:“是前輩自己動手,還是晚輩代勞?”
女童怒道:“好狂妄的丫頭!”
說罷,一展臂落在鹿角上,搖動兩腕間的金鈴。
金鈴之音陣陣襲來,風聲獸原本正呲著牙對敵,在音波的侵蝕下,眼冒金星,四肢漸漸發軟,最後搖頭晃腦的栽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
而夙冰閃也不閃,懶懶打了個哈欠,最後卷一卷袖子,滿臉儘是嘲諷。
“就這點兒本事麼?”
“不可能,怎麼可能?!”女童停下動作,一臉不可置信,“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除卻操控神識,前輩根本沒有任何殺招,現如今又能拿晚輩如何?”夙冰挑眉輕輕一笑,忽地厲聲喝道,“速速將他識海中的魘術解除,否則,我便誅你個魂飛魄散全文!”
既敢惹她,自有贏她的把握,魔魘獸同心魔獸一樣,也是一種心魔化生物,但它如風中飄萍,無論怎麼修煉都成不了實體,隻能通過麻痹人修神識,吞噬魔魘為生。比起心魔獸誅心的本事,弱了不隻幾千倍,且不提夙冰本就沒什麼心魔,即便真有,她同白毛相處那麼久,早就生出了抵抗力,又豈會懼怕區區一隻魔魘獸?
況且,這隻魔魘了不起五百年修為,哪會是什麼秘境之主。
女童被她吼得微一瑟縮:“你就是殺了我也一樣,魘蟲一旦放出,根本無法解除。”
“可還有彆的法子?”
“有。”
“說!”
“我可助你將神識進入他的識海中,姑娘尋到魘蟲,毀掉即可。”
“沒有彆的辦法了?”
“沒有。”
真是麻煩,夙冰寒著臉,真想一甩袖子一走了之,但見夏重霜的情況越來越差,原本便難看的臉微微有些扭曲,若是在無法從魔魘裡走出來,估摸著一輩子也走不來了。
女童小心詢問:“姑娘意下如何,要不要我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