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邪闕眼中彌漫出殺意,夙冰忙道:“不許動他!”
“不行,留著是個禍害。”
“他若有心加害咱們,之前就不會當著你我之麵據實相告。”夙冰摸出一粒丹藥喂他服下,說道,“依我看,他沒有惡意,與此相反,可能還是好心。”
“小禿驢一個,能安什麼好心?”
“莫不是你做過太多見不得光的事兒,怕被他看穿了,所以焦慮?”
夙冰罵他罵的大義凜然,其實心裡同樣瘮的慌。轉念一想,這小和尚的日子,估計也不怎麼好過,本該天真無邪的年齡,卻擁有此等要人命的天賦,怪不得要去做和尚。
兩人正在爭執間,舢板已經越過一處拐角。
正前方,就是天恒門所在的上善島。
上善島乃九麟麵積最大的一處島嶼,外圍百丈全被靈牆圍住,隻有一道水門可以入內,水門設有關卡,來往的修士皆要落地接受盤查。
氣氛似乎不太對,夙冰驅著舢板浮去角落,放出神識一覷,隻見一條九階真龍盤在門頭上,垂著龍首,正一個個檢視來往修士,連靈獸袋裡的靈寵都不放過。
急慌慌收回神識,她歎道:“完了,上善島不能進了。”
邪闕聽她一說,也放出妖識覷了一覷:“怕什麼,咱們斂下修為,換一副容貌,不就過去了?眼下躲在哪裡,也沒有上善島上安全。”
“不行。”
這話是可悟說的,他甫一張嘴,便吐出一口水,睜開眼睛道,“水門上方有隻無極八卦鏡,乃道門照妖神器,無論幻形還是變臉,瞞不過它。”
邪闕攏起眉毛,再次放出妖識,果真如他所說。
夙冰提議:“改去彆處吧?反正咱們也不是非上善不可。”
邪闕低垂著眼睫,好一會兒,他轉過眸子,冷冷睨著可悟:“小禿驢,你處心積慮將阿夙引來此地,真正的目標是老子吧?有何企圖,說!”
可悟被他嚇的一個抖索,直往夙冰背後躲。
夙冰一想到他的天竅,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
“施主,明人不說暗話,上善島內有座天池,其內上善聖水,可以淨化魔性。”可悟露出半個腦袋,念了句阿彌陀佛,“你體內的邪皇之力太過霸道,若與你本身心魔戾氣合二為一,你自個兒也明白,你無力承受。所以小僧勸你,趁其還未完全吞噬掉你的妖識,早早克製、散去……”
邪闕冷哼一聲:“老子憑什麼信你?”
“施主,雖說佛愛世人,但小僧的佛心,還沒到達這種高度,小僧很討厭你,一點兒也不想渡你。”可悟吞了口唾沫,才又說,“但小僧不願看到師傅因你而陷入魔障,走錯了路……”
邪闕輕慢的勾起唇角:“你師傅是那座廟裡的老禿驢,想收……”沒等他說完,夙冰插嘴道:“小師傅,上善聖水當真可以克製他體內的邪皇之力?”
可悟頷首:“克製是一定的,但如何導出,還需咱們再想辦法。”
“行,咱們去!”夙冰一拍大腿,敲定了行程,不過很快她又道,“照妖鏡怎麼辦?
“小僧的佛珠可以借給他一用,令他不至被照出妖身。”
“那容貌呢?”夙冰糾結道,“那條龍,見過我二人的相貌。”
“其實很簡單。”可悟咬著唇,抬眸望了邪闕一眼,猶豫片刻,才戰戰兢兢地說,“無極八卦鏡隻能破除法術,卻查不出喬裝改扮……你二人男變女,女變男,此器便不會發出嗡鳴,那條色盲龍想必也不會起疑心……”
夙冰喜上眉梢,又是一拍大腿:“好主意!”
邪闕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夙冰摸出一套男裝打算套上,方才恍然大悟,隨即怒道:“不行!我不同意!”
夙冰無視他的抗議,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套自己的衣裳:“快穿上!”
邪闕跳腳道:“老子哪怕死了,也不受此大辱!”
“彆那麼多廢話,快穿。”夙冰煩了。
“打死不穿!”邪闕還在負隅頑抗。
“你穿不穿?”夙冰臉一沉,居高臨下,一字一頓地道,
“我……”邪闕抱著衣服蹲在角落,無奈道,“穿。”
修士的長袍,樣式雖然不會改變,但大小卻是隨身形自動剪裁的,夙冰揮手設下禁製,穿好男裝,又在左右臉頰貼上兩顆毛痣,清秀中硬生生多出幾分粗獷。
其實和平時的差彆並不算大,但真龍對自己的印象不深,應該不會被瞧出來。
等她忙活完,回頭去瞧邪闕,雙眼倏然一亮。妖修的容貌,原本就和修為有關,修為越高,容貌越豔,邪闕此次化形後的臉,她從沒仔細看過,今日一瞧,才發現和他那暴躁脾氣完全不成正比,真真精致。
“看什麼看!”邪闕盤膝坐在船頭,咆哮道,“有什麼好看的!”
“嘖,好像缺了點兒什麼。”見他濃黑長發隨意披散著,夙冰從儲物袋裡摸出一根白羽簪子,走去他身後,將簪子咬在嘴巴裡,雙手如靈巧的烏木梳,自上而下,攏進他的發間。
脊背豁然僵直,邪闕喉結動了動,悶聲道:“你搞什麼?”
夙冰沒功夫搭理他,直接綰出一個婦人髻。
“行了!”夙冰雙手一拍,掉臉望向可悟,“你看怎麼樣?”
“恩。”可悟打量兩人一眼,又將佛珠遞給邪闕,“可以走了。”
夙冰一襲青衫,負手站在船尾,釋放出金丹期的威勢,驅著舢板向水門行去。通過關卡時,照妖鏡果然沒有發出一絲響動,真龍也隻瞄了三人一眼,便放行了。
神經緊緊繃起,直到駛出水門許久,夙冰才鬆了口氣兒。
正欲坐下歇一歇,忽聽一陣絲竹管弦之聲。
她好奇不已,轉頭一看,隻見一艘裝飾華美的寶船,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水門駛來。不一會兒,水門內的其他修士也察覺到了,一些年輕女修從繡船內探出頭來,一臉春心蕩漾的模樣。
夙冰也探著腦袋:“什麼人啊,這麼大排場?”
邪闕冷臉坐著,哼了一聲。
瞧見往來船隻全都讓去一邊,夙冰也趕緊驅著舢板離開,寶船駛進水門,有女修大喊一聲“靳少爺”,夙冰才想起可悟之前提及的儒修界靳耀。
寶船洋洋而過,未被兩岸的呼喊而留步,船內的修士笑道:“靳兄,我說外麵那麼多美人在呼喊,你好歹也看一眼麼?”
靳耀手執一杆玉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庸脂俗粉。”
“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入得你的眼。”另一名儒修撥起琴弦,搖頭晃腦地道,“美人可遇而不可求,哪怕遇到,說不定也已嫁作他人婦。”
“那便殺了她道侶。”
靳耀勾完最後一筆,走去窗前坐下,理了理錦袍,漫不經心的朝窗外瞥上一圈,無焦的眸子陡然定住,隨後他將簾子放下,冷笑道:“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作者有話要說:夙冰的大苦逼和大機緣,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