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遺光擋住陳氏視線,進門去。
陳氏沒有懷疑,笑著讓他進來,門又關上了。
紅月逐漸升起,明淨藍天被暮色取代。小巷中站在陰影裡的那人更不起眼。
她一直站到了第二日。
第二日一大早,準備出門買菜的王嬸一推門,就見門邊呼地倒下個人來,頓時嚇了一跳,伏地去看。
本以為又是暈倒的外鄉人,可翻過來,那人的臉格外熟悉。
是盧素。
她死了。
是被人殺死的。
一個外鄉人被殺的消息飛也似的傳遍了整個善城,大家前所未有地恐慌起來。
以往的惡人,不過奪人錢財,壞人家世,真正敢殺人的寥寥無幾,這才叫他們震驚。
所有人都相信,必定是有一個大惡人潛進來了!
薑遺光一反常態,沒出門,坐在房間裡不說話。
陳氏慌慌張張進門來:“善多,糟糕了。”她道,“有人沒了。”
薑遺光一頓,抬起頭:“是誰?”
陳氏捂了嘴哭,道:“是盧姑娘,她原本蓋被獬豸大人感化,重頭向善,可現在被發現死在了巷裡。”
她看見薑遺光的眼裡更難過了,哀傷好似要溢出來。
“你昨日回來得晚,有沒有……有沒有見過?”
薑遺光搖搖頭:“我不知道。”
陳氏卻後退了兩步,道:“官府要來查了,他們帶你去問幾句話。”
說話間,兩個衙役進門來。
薑遺光任由他們帶著自己走,出了院門,走出小巷,人聲頓沸。
跟著一塊兒走的有很多人,都是昨天回來晚了的,一群人被帶往衙門。
有不少人聚在街邊,不為看熱鬨,隻為關切問候。但誰也不敢阻礙公務,和昨天一樣,一大幫人烏泱泱被帶往府衙。
莫單和周齊也在人群中。
周圍人多眼雜,他們隻敢壓低聲音耳語。
本以為盧素被獬豸處死,沒想到盧素又活了?
活了便算了,還又被人殺了?
周齊:“這下糟了,他們必定會嚴查。”
莫單:“會不會是薑善多乾的?”
周齊:“我覺得他像善人,如果他是惡人,也不應當殺盧素,盧素不也是惡人嗎?”
莫單:“聽說盧素極有可能被獬豸感化成善人,她如果變成善人,薑善多要殺她很正常。”
周齊:“可他對太陽發過誓。”
他們私下嘗試對太陽立誓過,卻發現他們無法開口,就像麵對著那尊漆黑的獬豸像一般,任何謊言都無法說出口。
善人不會殺人。
所以,在那群善人中,必定藏了一個惡人。或許,不止一個。
薑遺光心裡也明白,善城絕不止一個惡人。否則,他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
官府問話也快,隻要讓他們在獬豸像下經過,問幾個問題就好,通常以三五個人為一組,共問共答。即便一個人能說謊,其他人也會察覺不對。
薑遺光看不見,但他隨著長隊往前走,聽出了幾分。
獬豸像沒有和昨日一樣活起來,昨日城主點了香,還做了些彆的。今日,他沒有聞到香燭味。
既如此,就有逃脫的可能。
很快,就輪到了他。
薑遺光不等人發問就先並指齊眉開口:“我不是惡人。”
黑太陽高懸,他說出這句話,同樣高大漆黑的獬豸像沒有任何反應。
圍觀眾人中本有些人對他心生懷疑,聽他竟能再度當眾立誓,還是在獬豸的眼睛下,立刻變了態度。
人群中,周齊亦道:“你看,他又說了,這樣看來,真不是他。”
莫單:“不是他,那就更糟。”
莫單心想,他們是惡人,但他們好歹還能忍耐不做惡。盧素初來乍到沒有得罪誰,幕後那人卻要殺了她,會不會是因為知道了什麼隱情?讓他非殺盧素不可?
莫單對周齊道:“有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惡人,對我們潛伏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