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台邊的刻漏還在緩緩滴水,旁邊擺了個模樣漂亮的瓷娃娃。
薑遺光不禁多看了一眼。
小二在一旁和他說話。
他招待的客人多了,天南海北的語言都能說幾句,偶爾帶些閩南口音,薑遺光用了幾日功夫,也勉強聽懂了些閩南話,故彼此交流並不很吃力。
遊神有時能遊個整晚,不過也有些日子子時過幾刻就早早結束了。聽小二說,現在街上還有遊神的隊伍,出去還能見著,隻是他就不知還有什麼神了。
“不過嘛,這遊神的時候,最容易撞邪。”店小二砸吧一下嘴,笑道,“街上香火多,家家戶戶供奉,難免有小鬼跑出來偷吃。”
薑遺光聽他意有所指,問:“你們遇見過?”
店小二樂道:“自然見過,不過嘛,也沒什麼怕的,那些東西也欺軟怕硬,隻要你拜過神,遇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就可以把它們罵走,哦對了,罵得越凶越好。”
“這鬼也怕惡人啊……”小二歎道。
薑遺光看他一眼,沒有反駁。
他們說的那些東西,不過一點點殘念。
真正的厲鬼,無處不在,若是招惹上,拜什麼神佛也是無濟於事。
更何況,他們拜的那些東西……真的是神麼?
薑遺光問:“你拜了什麼神?”
小二一聽就來勁了,聲音清亮地和他說起來。
說他小時候有一回去外麵玩兒,無意間踩到了一座墳,那時候他不懂事,踩到以後就跑回家了。結果回家就發起了高熱,幾天幾夜沒醒,他爹給他掏了樹下的螞蟻窩泡水喝也沒用。
他娘就請來了當地的神婆。
據那神婆說,他是衝撞了一個厲害的角色,那位現在什麼也不想要,就想把他帶走做個小奴,這種情況下講和也不成了,隻能拜個乾娘求庇佑。
他們老家有一棵據說長了兩百多年的柳樹,前朝昏帝在位時就長成了,那時也高大依舊,綠蔥蔥的。神婆先是跳大神,請示一番後,折了柳枝沾酒水在他前胸後背各自抽打三下,又把他的八字、頭發、貼身衣服在樹下燒了。
那天以後,他的病就突然好了,能跑能跳能吃能喝,還多了一棵柳樹當乾娘。
小二怕薑遺光不信,道:“客官,您在這兒住久了就知道了,拜拜神哪,沒什麼壞處。甭管是求財還是避災,拜了個神保佑總是好的,沒用就再換一個嘛。”
薑遺光抬眼看他,忽然說道:“你說,一個人要是被那些東西纏上了,能怎麼做?”他的臉色帶了些惶惶然,好似自己真的走投無路似的,補充道,“不認乾娘乾爹的情況下。”
店小二原本看他連遊神也不去,不過勸勸他,誰知這位客官竟還真遇上了事兒。
“客官,你要是放心,不妨和我說說你遇上了什麼,我幫你問問?”
薑遺光的目光看向櫃台上的瓷娃娃,伸手一指。
“我曾經買過一個瓷娃娃,據說已經有了十幾個年頭,據說來自閩省一個非常出名的衛家。”
“買回家以後便日日做噩夢,不得安寧,後來我去打聽到這衛家賣骨瓷,尋常骨瓷用羊骨牛骨,它卻用的是人骨,我心急之下把瓷娃娃砸了,從那以後便再沒做過好夢。”
薑遺光定定地看著店小二:“你在閩省應當挺久了吧,有聽說過那個衛家嗎?”
店小二皺起了眉:“衛家……”
“客官再說說?這我還真有些不知道。”店小二的目光也忍不住放在櫃台麵的瓷娃娃上,心裡嘀咕得厲害。
人骨做骨瓷……不會吧?
他搓了搓手臂,看著那憨態可掬不過尺來長的瓷娃娃,一陣惡寒。
薑遺光道:“我打聽過,那衛家從前做船運生意,後來又做瓷器,隻是後來不知怎麼的沒了。你知道,我是外鄉人,查這些不方便,這回來既是做生意,也是為了找一找係鈴人。”
他編造了一個夢。
“夢裡,總是有人在哭,我夢見有人買來許多年輕漂亮的男童女童,把他們養在花瓶裡長大,後來,他們的五臟六腑都和花瓶長在了一起,再也出不來,隻能被人抱著走,帶著花瓶去賣藝。要是花瓶碎了,他們就死了。我夢見了很多……幾乎夜夜不得安寧。”
店小二聽完,一拍大腿:“這不就是花瓶姑娘嗎?我小時候見過不少哩。”
“你見過?”薑遺光問。
店小二道:“你說衛家我不知道,但你說花瓶姑娘我就想起來了。小時候我見過,有人來賣個什麼,十二花神,就是十二個裝在不同樣式花瓶裡的姑娘,個個都是花瓶上頂著個腦袋,又漂亮又嚇人,還會說話會唱歌。”
“後來……後來也不知被誰買走了,太久了,我實在記不清。我就記得有個大官兒,一口氣把那什麼十二花神姑娘全買走了。”
店小二陷入了回憶中,喃喃自語著。
“那大官……我仿佛記得,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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