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娘先把自己打理的乾乾淨淨,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有主養著,這才第一回在大街上現身,往城主所在的屋子去。
不少獸都有些驚奇的看著這個公然在街上走的女人。
太奇怪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以至於一時間沒有任何獸攔住她,任由她大搖大擺往城主宅邸去。
很快,一隻兔攔住了黎三娘,長長門齒還在啃一根比黎三娘腦袋還要大的蘿卜,那兔子問:“你要去乾什麼?你的主呢?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麵走?”
黎三娘道:“當然不是,我是我家主派來的,聽說城主要找能玩骰子的人,我就會玩骰子。”
這兔子狐疑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真的會玩骰子?”
黎三娘點頭:“真的,我當然會。”
兔子這才道:“那好吧,我帶你去看看。你要是騙我,我就把你踩死。”
兔子哢嚓哢嚓兩下吃掉胡蘿卜,帶著黎三娘蹦跳著往城主府去。
這座城的城主是一隻更大的兔子,他正對著從第一城送來的幾個小東西發呆,不知道該怎麼辦,聽說有兔送來了會玩骰子的人,還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還是一個女人?女人不是都關在女人屋裡生孩子嗎?”兔城主說道,“你該不會是騙我吧?”
它這話是對著那隻小兔子說的,和城主比起來,它的確算是一隻小兔子。
“沒有沒有,她說自己會,你試試她,如果真的可以呢?”小兔子忙道。
兔城主那雙紅色的眼睛斜睨了一眼黎三娘,三娘甚至從一隻兔子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氣,她還要帶著笑,說:“放心吧,城主我真的會玩。要不,我和您試試?”
“為什麼要和我?”城主暴躁。
黎三娘道:“骰子本來就是要兩個人賭著玩才有意思,不賭就不需要骰子了。”
她把骰子的玩法說了,兔城主興致缺缺:“行,你試試吧。”
黎三娘賭技一般,還達不到能完全操控輸贏的地步,她心裡有些打鼓,卻仍舊要上,搖晃骰盅半晌,倒扣在桌麵。
“城主,可以猜大小了。”
兔城主依舊興致缺缺:“大。”
黎三娘一笑:“那我就猜小好了。”
小兔子鄙夷道:“你為什麼不先猜?你肯定是知道自己不會。”
黎三娘沒有辯駁,而是打開了骰盅。
她的確不能操控輸贏,但是她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到能夠再打開骰盅的一瞬間看清骰子,再用手指把骰子撥麵。
“果然是大,恭喜城主,城主您猜對了。”黎三娘刻意道。
兔城主嗬一聲笑了:“看來這骰子也沒什麼難嘛,那我還要你做什麼?我已經會了。”
黎三娘沒想到它竟然這麼說,連忙道:“這骰子玩的就是個運氣,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一直贏。”
兔城主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嗯?”
黎三娘道:“不如城主親自試試?”
兔城主蹦過來。
和人一比,它的身軀實在太過龐大,稍微靠近黎三娘一點,黎三娘的視線便完全被一座雪白的肉牆堵住,連它跳動都好似地麵在震顫。
兔子城主,用爪子握著骰盅上下搖動起來,砰一聲扣在桌麵。
在它周圍,除了小兔子以外還有不少牲畜野獸,一個個都盯著骰子看。
黎三娘道:“可以猜了,也可以下注,下賭注會更好玩。”她不想放過這個能去第一城的機會,因而想儘辦法要吸引兔子城主的注意。
說著,她又解釋了一遍,什麼叫做下賭注。
很顯然,兔子城主對這個更感興趣一點,問道:“有沒有想要下注的?”
在場牲畜,兔子、牛、羊、豬等都來湊熱鬨,下注一筐草到一個人不等,它們還不知道這有什麼用。可當城主把骰盅打開,顯露出點數大小,宣布輸贏後,贏了的獸興高采烈,輸了的那些,則有些不敢置信。
隻是幾筐草、幾個人而已,可輸的滋味讓它們並不舒服。
再說了,它們輸也不是因為自己弱在了哪裡,隻是一時間運氣不那麼好罷了。
“不行!再來!我得贏回來!”
“再來就再來,你以為我會輸給你嗎?”
有了賭注,這一群從未接觸過賭的野獸們很快就迷上了這個小小的玩意兒。輸了的想回本,贏了的想繼續贏,兔子城主圍觀了一會兒,忍不住也加入了進去。
黎三娘成功讓兔子城主被賭吸引住。
但糟糕的是,要是兔子城主認為它自己就可以去,那她怎麼辦?
她必須去第一城!
黎三娘決定冒險試試,於是,她也加入了進來。
這回,她又提供了一個新玩法,即每一局輸掉的人沒有資格參與下一輪,隻能圍觀,贏者繼續賭,直到賭出最終的勝利者為止。
兔子城主也參與了進來。
一共百來隻人與獸,共同圍在賭桌邊。
“大!大大大!!”
“我猜是小,這一局肯定是小……”
骰盅掀開後,一些獸怒吼,無法接受,另一些則喜笑顏開。輸了的不得不離開,圍觀剩下的獸繼續賭。
黎三娘一直小心翼翼觀察,看城主賭哪邊,她就跟著賭哪邊,然後再暗中做手腳,讓骰子轉到自己需要的一麵,幾輪下來,很快就把參與者數量篩選到隻剩四五個。
現在,她站在幾隻野獸中,完全凸顯了出來。
兔子城主也終於正視了她。
“繼續吧,我就不信你最後還真能贏。”兔子城主道。
黎三娘說:“如果我贏了,可以要賭注嗎?”
兔子城主有些不高興:“你個人類還想要賭注?”但對賭需要賭注這個概念它剛才已經領會過,它不得不答應下來,“行,你想要什麼?是要草還是要果子?”
黎三娘說:“這些我都不要,我隻想去第一城,我很能賭的,城主如果您帶我去,我一定會贏,到時能給您贏回更多的草料來。”
她說的很篤定,好似勝券在握,加上她一路賭到這兒,誰也無法說出她不會賭這句話。
兔子城主心裡有了彆的主意,卻仍舊點點頭:“好,如果你贏了,我就帶你去第一城。那要是你輸了,你知道你的後果。”
黎三娘按捺住內心喜悅:“我明白。”
她更加專注,在其他幾隻獸分彆猜定大小後,她也跟著猜定了大小。
骰盅掀開,果然,黎三娘又贏了。
她當著所有野獸的麵,一路贏到了最後。
黎三娘知道自己出風頭的行為一定讓這群獸不高興,在贏下來後,她笑也不敢笑,謙卑地對著城主說:“城主,您看,我贏了。我聽說王在找能賭的人,如果帶我去,我一定能贏。”
兔子城主陰森森地瞪著她。
是,的確一定能贏。
但它憑什麼這麼簡單地把她送去?
男人就老老實實當肉人,女人老老實實生孩子,她憑什麼突然跑出來?
她不過是個人而已,卻比城裡聰明的獸都會玩骰子。
黎三娘更謹慎地略微後退了一小步:“城主?”
兔子城主道:“你過來吧,我現在就要去第一城。”
黎三娘便不得不往前走了幾步。
她渾身都繃緊了,直覺告訴她,自己很危險。
非常危險!
場上不知不覺間安靜了下來,黎三娘死死地繃住自己,不讓自己突然逃跑。她知道,一旦自己要逃,一定會被當場捉住殺死。
這群牲畜,不吃人,卻比吃人的野獸更會折磨人。
她盯緊了兔子城主,這隻巨大的兔子同樣盯緊了她。
驀地,露出一個笑。
黎三娘頓時頭皮發麻,在那一瞬間迸發的危險感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跳開,可就在她跳起的前一瞬,一隻毛絨絨的爪子拍了下來。
將她按在地麵,動彈不得。
緊接著,腰間傳來劇烈疼痛。
“玩骰子隻要用手就好了,腿沒有什麼用。”兔子城主用門齒啃下黎三娘的兩條腿,輕描淡寫道。
兩條腿甩到不遠處,在地麵暈開一灘血。
黎三娘睜著眼睛,仍舊有些不可置信,她的手伸長了,不知是要逃走,還是要去夠自己被扔掉的腿。
她甚至沒反應過來,把手縮回,往自己身下摸。
胯骨以下,空蕩蕩,全是血,疼得厲害。
“你現在應該不會跑了,明天我就帶你去第一城。”兔子城主斯文地擦擦嘴,擦去兩顆光亮門牙上的血跡,“你不會死了吧?死了我就不帶你去了。”
黎三娘哆嗦著唇,道:“不會的,我不會死的。”
她把臉埋在臂彎裡,咬著牙惡狠狠道:“我不會死的,明天,請一定帶我去第一城。”
兔子看了她一會兒,嘖一聲:“沒意思。”
說罷,城主蹦跳著離開。
其他家畜跟上去,在最後的豬看著那兩條腿,心癢難耐,撿起來也跟著走了。
黎三娘聽到了身後傳來豬咀嚼骨頭的聲音,渾身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