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飛總共去了陣塔不過三次,但他進度很快,第一次進入就已經可以讓傀儡結成第一式陣法了,後來則更加融會貫通,更加熟練。
在傀儡結陣時,沈青飛可以感受到它們揮出的每一劍附帶的劍意聚集起來成了一種“勢”,那種寬廣平和的氣勢幾乎讓人覺得它們可以“溫和平靜”地推平一切。
最後一種算是輔助效果,對劍意的理解越深,越正確,修習的對應劍式的境界也越深。
沈青飛在思考的是劍意的第二種用法。
既然結劍陣時可以造出“劍勢”,為什麼他自己不可以?
既然第一層陣法與第一式劍法的劍意是相通,為什麼他的一式劍法就不能引發同樣的劍勢?
萬劍宗不教這個,但沈青飛覺得,他們連萬劍訣上冊的劍法與下冊的劍陣中的聯係都不教,或許隻是單純留一手。
沈青飛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的眼神很靜,他開始演劍。
萬劍訣,第一式。
萬劍訣第一式中庸,平和,可攻可守,攻守俱不突出,是很普通的一式劍法。
沈青飛在原地演劍,明明像是照本宣科的練劍,但每一劍都恰巧擋住了妖獸的攻擊,就像是它們特意撞上了沈青飛的劍的軌跡。
第一遍結束後,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第二遍結束後,似乎也沒什麼特彆。
第三遍沈青飛開始起手時,一股浩然氣勢從他手上的劍擴散開去。
像海像天像廣闊的平原,一望無際,一掃無際。
凡劍勢所到之處,不論是妖獸的分.身還是它本身,都被那股寬廣的氣勢蕩平。
而劍勢,無處不到。
這個過程其實很平靜,就像潮水淹沒海岸,隻有被淹沒的人才能感覺到無處不在的壓力與恐怖,從上方看,不過是海洋的一點點蔓延。
第三遍結束時,新出現的六隻妖獸也死亡。
第四遍結束時,秘境消失。
沈青飛站在原地,周圍已經不再是全然的漆黑,重新看見陽光,看見樹木,看見普通的土地讓他甚至有些不適應。
他還維持著收劍的姿勢,他還沒能從剛剛演劍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剛剛那股劍勢真的很強大,不僅僅影響到了他的對手,也影響到了他自己的心神。
不過他知道這大概沒法成為他常規攻擊手段。
因為他需要時間去進入狀態,而正常情況下,他的敵人是不會給他兩次演劍的機會進入這樣一個狀態的……
不過不要緊,光是能體會到這種境界,就已經讓他足夠心潮澎湃了。
沈青飛閉了閉眼,然後睜開看了圈周圍,神色有些複雜。
隻是打個突然冒出來的妖獸,就搭進去了兩個月時間,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係統的考試時間比鳳鳴發作的時間要前一個月,他還有機會把事情拉回正軌。
繼續前往天心城吧。
這樣想著,他邁出一步——“轟”的一聲!好端端的大樹轟然倒塌,沈青飛翩然飛出,樹乾倒下的位置正是他剛剛站的地方,他看向樹乾截斷的部位,裡麵密密地爬出了一堆白蟻,原來兩個月時間過去,這裡已經到了蟻蟲大肆繁殖的季節了。
這棵倒下的樹極大,沈青飛如果不是修道者,或許真會被砸個正著。
不過他畢竟是個修仙人士,避過這種意外很輕鬆,但下一秒他發現,他隨便挑選的落腳點,竟然不比待在原地挨這樹乾一頓砸要好多少。
毒藤順著他的小腿一路向上,他麵色一寒,揮劍斬斷它們,離開原地然後服用解毒丹。
而就在他服用解毒丹的時候,他落腳的那塊地麵突然陷落,他立刻躍起,離開前看了眼陷落的地麵內部,是一群張著口,口裡密密全是細牙的以口器為攻擊手段的妖獸。
沈青飛這一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選擇落地點,他將聽覺開到極致,確保自己下落的位置沒有任何具有威脅性想生物,附近也沒有,周圍的樹木草葉也都很健康,才落下。
這一連串的遭遇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唉,小兄弟,你這是命途坎坷之相啊。”
“我觀你天資聰穎,心性過人,可惜……就可惜在福運二字上了,你是不是感覺自己不論做什麼都差一口氣,永遠無法達到心中所願?”
鳳鳴秘境中那老道的聲音似乎在他耳邊響起。
不過他倒不是突然信了對方的說法,他隻是在想——
即使是他,運氣差成這樣也有點奇怪。
他不禁想起了第二段往事——伍家村。
伍家村十幾口人,都是死於莫名其妙的意外,簡單說就是死於運氣太差。
沈青飛突然心中一寒,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戰鬥,他不避不懼,但如果有人用對付伍家村那十幾口人的手段對他呢?
這個世界是有氣運的,如果人倒黴到一定程度,不僅會死,還會死得沒有痕跡。
死在彆人武器下是一回事,死在自己隨意走出的一步是另一回事……
他開始仔細思索過去這段時間裡他的經曆。
如果要選擇一個倒黴開始的話……踏上前往天心城這條路?
仔細想來,像是剛剛這種大樹倒下,落在毒藤蔓,踩中穴居妖獸的巢穴這種事,從踏上這次旅途開始就不斷有發生,隻是並沒有密集到剛剛這種程度而已。
而且還有他剛走出來的這個秘境,但凡他疏忽哪怕一點,都有極大的概率失敗。
等等……不對。
開始……應該是獸潮。
畢竟
是讓傅遙都震驚了一下的壞運氣。
這種倒黴事理論上不該發生在傅遙身上,那就隻能是因為他太倒黴了。
明明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事情不按他想的發展也就算了,這種事情他已經習慣了,沒什麼怨言,但獸潮……怎麼想都有點太過分了。
再是之後,想拿鳳鳴,卻遇上已經被人蹲守了的血鳳鳴,差點被生祭。
現在想來,從他踏上夏雷城的那一刻起,運氣就一路下滑。
中間沒有特彆嚴重的感覺,可能是因為他是和傅遙一起行動,被傅遙這天選之子的好運中和了一點,他和傅遙分開行動的時候,都是究極的倒黴。
但是為什麼?
會是誰在暗算他嗎?
如果是的話,為了什麼呢?
沈青飛苦思冥想,並沒有想到什麼新仇家,他基本不和人結怨,要說仇家的話就隻有想給陳宸報仇的那幾個人,但他們早就死了……無比乾脆地死在他的劍下,這種實力也不像能搞出這種手段的人。
沈青飛抬頭看向麵前這森森的樹林,這片森林明明那麼平靜,棕色的兔子警醒地竄出,又離開,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危險,連弱小的野兔也可以直來直去,但在沈青飛看來——這裡危機四伏,樹木交叉仿若一張張黑色的巨口。
他心中冒起一道寒氣,他不怕被攻擊,也不怕被偷襲,但這種詭異的手段……是完全不同的情況,他不想死於自己無意的一個動作,他不想僅僅因為自己先邁出的是左腳,就被判“錯誤的選擇”,也不想自己已經計算出了八百種可能,卻被本不應該出現的變量搞出了第八百另一種可能。
甚至再這樣下去,他懷疑自己會不會在真正的戰鬥中也會被影響,正確的行動變成錯誤的,錯誤的選擇成了真正的生路,一些奇怪的運氣讓明明可以勝利的戰鬥也麵臨失敗。
而麵對這種詭異的情形,最好的解決辦法或許是……
他看向手中的玉牌,神色有些複雜。
但這或許確實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傅遙。
他對氣運一事了解不深,但他知道這世界上最好運的人是誰。
沈青飛捏碎了那塊玉牌。
遠在千裡之外的傅遙突然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