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再度說笑起來。
一層相隔,樓上卻是完全不同的情形。
淺紅色的帷幔,層層堆疊過去,一路蔓延到窗邊,露出一張飾金綴玉的貴妃榻。
榻上倚著一個女子,身著紅衫,麵容精致,半片裙角揚著,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風情萬種。
看到方翼,她妙目一眨:“方郎,好久不見了,想見你一麵可真難啊!”
方翼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將書畫往案上一擱,冷冷道:“我倒是願意見,你敢讓我來嗎?”
女子“格格”笑了起來,起身搖搖走過去,抱住他的手臂:“瞧你說的,這還不是為了你?”
方翼卻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伸手推開她:“少動手動腳的。”
女子差點跌了一跤,不禁歎了口氣:“郎君好生心狠,原來你可不是這樣子的。”
方翼不為所動,坐下來道:“少廢話,問你件事。”
女子懶洋洋坐到他對麵,以手支頤:“就知道你沒事不會來,說吧,什麼事?”
“那金蠶蠱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能吐出來?”
女子蹙了下眉:“吐出來?”
“你們不是想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好轉嗎?他那晚把金蠶蠱吐出來了。”
女子若有所思:“竟有這樣的事?倒是從未聽過。”
方翼的臉色很不好:“我快被你們害死了,說什麼萬無一失,卻出了這麼大的差錯。要是大人醒過來,我就完了!”
看他這般焦躁,女子笑著安撫:“你彆急,出了事就解決,沒什麼大不了的。先來說說,吐出來是怎麼回事?”
方翼便把那晚的情形,以及自己在衣服上找到蟲屍的事說了一遍。
他道:“幸好我及時把蟲屍拿走了,不然這會兒已經暴露了。”
女子思索道:“給我金蠶蠱的人說過,這東西入了體,至死方休,蠱蟲和宿主總要死一個。你說當時徐煥已經要死了,會不會是看錯了?”
“我怎麼可能會看錯?”方翼不悅,“催動蠱蟲的法子,不是你說的嗎?我都照做了,要是錯了,那也是你說的法子不對。”
“那就還有一個可能。”女子道,“或許徐煥喝了什麼東西,蠱蟲恰巧被藥性克製,死後被吐了出來。”
方翼懶得揪這件事,問她:“蠱蟲已死,大人眼見一天比一天好了,你說現在該怎麼辦?他絕對不能醒,醒了我就完了。我要完了,你們也彆想好過!”
女子嗔怪道:“瞧你,又說這種話。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當然是共同進退了,無論如何不會不管你。”
方翼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如今那黃大夫守得死緊,我沒機會再下毒了,得儘快想個彆的法子。”
“好,讓我想想……”
天色暗了下來,方翼又留了一個時辰才走。
他一走,樓下的文會也散了。女子理好衣裳,出了小樓,忽然眉目一厲,喝問:“誰?”
“喵……”一隻貓咪仿佛受到了驚嚇,從草叢裡跳出來。
“原來是隻貓。”女子笑了笑,覺得自己太緊張了,轉身離開。
過了許久,一個人影從假山後鑽出來,借著夜色的遮掩,飛快地跑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