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請假倒是容易, 袁藝給班主任邱老師打了個電話, 直截了當的說明了自己的情況,表示今天肯定不能上學了,明後天未知。
掛掉電話後,袁藝抬頭看趙秋萍:“媽你怎麼還在這兒?你不用上班嗎?我等下跟奶一起去社區衛生所掛個水拿點藥就好了。”
趙秋萍有點兒懵:“你們老師都不用問我嗎?你說生病了就生病了?以前你上初中的時候,請病假不是還得醫生開條子的嗎?”
袁藝笑嘻嘻:“彆說我自己了, 同學生病我都能讓他直接回去。媽,我是班長。”
“行吧,那我走了,你奶在廚房裡給你煮粥呢, 你記得穿多點穿厚點。”趙秋萍叮囑再三, 又拿了兩百塊錢給她放在了床頭櫃上,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 索性打開了袁藝房裡的衣櫃,挑來挑去,拎出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 “這個還不錯,去年買的, 你應該穿得上吧?”
“能吧。”袁藝也不太確定, 她前不久換上冬裝的時候,發現衣服還好,褲子腿居然短了一截。最開始, 她還有些懵,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還道是買錯號了。回頭一想,這哪裡是買錯號了,分明就是她長高了。
多美好的事兒啊,她居然還能長高。
當時就美得她心裡直冒泡,非要她奶幫她量身高。沒辦法,袁老太叫她靠著房門站直了,拿筆在門上畫了一條線,祖孫倆又找來卷尺,認認真真的量了起來。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袁藝比中考前的體檢報告裡的身高高了足足三公分。
世界真美好。
=v=
也因此,在趙秋萍拿出去年買的羽絨服問她時,她自己也不是很肯定。不過,仔細想了想,那件羽絨服又不是修身款的,就算長高了,應該也能穿得了。
這麼一想,袁藝就放心了:“沒事的,肯定能穿,大不了不合身。”
趙秋萍想想也是,又從衣櫃裡翻出了一條厚絨褲和一雙厚絨襪,本來她還想找找上次那件羽絨背心來著,袁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舉雙手投降。
“媽,就從家裡去社區衛生所,充其量也就五百米的路,不至於的。”
“行吧,那就先這樣,回頭等你休息了,我帶你上街買兩件新衣服。”袁秋萍說著將已經挑出來的衣服擱到了袁藝被子上,順手關上了衣櫃,還頗有些納悶的說,“你今年沒買什麼新衣服吧?也就夏天那會兒買了兩件運動服。”
袁藝萌萌噠看著她,隨後按亮手機屏幕,讓她看清楚現在的時間。
趙秋萍立馬轉身飛奔出去,邊跑邊說:“記得不要在外麵久待,看完病回來就躺床上歇著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頭的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袁藝也睡不著了,而且她知道,到時候掛完水吃過藥,一準會犯困,索性也不躺了,起身穿上衣服褲子,踢上她的小兔嘰棉鞋,去洗漱了。
等洗漱完畢,袁老太已經把剛熬好的粥盛出來了,還給她倒了一小碟什錦菜,又蒸了個鹹鴨蛋,對半切開,裡麵的蛋黃滋溜溜的冒著油,配上還微微有些燙口的白粥,袁藝瞬間胃口大開。
“吃吃,病怕三碗飯,你多吃一點,回頭就好了。”袁老太笑眯眯的看著小孫女吃,她剛才已經跟兒子一起吃過了,倒是兒媳婦忙進忙出的,沒吃早飯。不過也還行,因為趙秋萍那工作是屬於比較清閒的,回頭在路上買點包子饅頭之類的,也能對付過去。
吃飽喝足後,袁藝覺得輕鬆多了,又在她奶的監督下,戴上帽子圍上圍巾,還有暖手套也不能忘了。
等一切都妥當了,祖孫倆才離開家,往社區衛生所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氣溫驟降的緣故,社區衛生所裡挺熱鬨的,到處都是病患在打吊瓶或者排隊等看病。其中又多以年幼的孩子為主,哭鬨聲勸慰聲交織在一起,吵得袁藝腦子嗡嗡作響,本來感覺已經好多了,現在又不好了。
等好不容易輪到她了,醫生也是老三樣,先量體溫,再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生病的,有沒有過敏史,再就是開藥、打針還是掛水。
袁藝痛快的選擇了掛水,當然藥還是得開的。
之後,她就無比悲傷的被安排在了角落裡慢悠悠的掛水。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開始懷念起了後世的智能手機,好無聊啊!
袁老太見她無聊得快要頭頂長蘑菇了,就開口建議道:“不然我回家給你拿份卷子?”
一聽這話,袁藝立馬不覺得無聊了:“奶,你還是去菜場買菜吧,不用守著我,反正我帶了家裡鑰匙出來,回頭掛完了水,我自己就能回去。”
“也行。”袁老太見她精神頭還不錯,當下放了心,“那行,我先去菜場了。你真的不要我回家拿本書給你看?”
“不用了。”袁藝露出了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
袁藝也沒想到,偶爾一次生病,居然反複了好幾回。本來上午掛了水,下午又睡了一覺,起床後量了體溫是正常的。當然,她也按照醫囑吃了藥。沒想到,等晚上九點多,突然又燒起來了。
於是,第二天又是前一天的循環。
如此循環了三天後,元旦文藝彙演開始了。
袁藝哭得一臉血,她倒是想帶病堅持一下,畢竟下午她是正常的,既不用掛水,也不會高燒,大不了晚上接著燒,次日繼續去社區衛生所掛水。
無奈的是,趙秋萍並不同意。
“這要是高考前的衝刺,你怕落下學習,我怎麼著也會送你去學校,絕對不敢耽誤了你。可你自己也說了,這是元旦彙演,那有什麼關係呢?少了你,難道晚會就進行不下去了?我給你們老師打過電話的,她說有文藝委員在,不要緊的,還說什麼主力軍是高二生,這話什麼意思?”
“校內一切活動,都是以高二生為主力軍的,高三生會監督管理,除非活動出現重大紕漏,不然高三生是不會插手的。至於高一生,多半都是看著學姐學長們忙活,以觀摩和積累經驗為主。”袁藝弱弱的解釋道。
趙秋萍其實不怎麼聽明白,不過起碼她聽懂了一句話:“你是高一學生,你怕什麼?行了,就聽我的,咱不去了。要是回頭老師說你了,你就怪到我頭上來!”
袁藝癟了癟嘴,老老實實的點頭答應了。
邱老師是不會怪她,畢竟生病這種事情是在所難免的。至於會不會發生故意請病假這種事情,邱老師深以為,任何學生都會,隻除了袁藝。
畢竟,她還不知道袁藝已經解放了,不參加校園活動回家寫卷子這種事情,想也知道跟袁藝搭不上邊。
隻這般,袁藝錯過了高中第一次元旦晚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太健康了,她這一病,就是好幾天,到周一時,已經演變為嗓子發炎了。偏偏,醫生還覺得這樣不錯,是好轉的征兆。
又過了兩天,就在袁藝差不多痊愈時,這天中午,趙秋萍回到家,麵露古怪的問了她幾個問題。
“小藝,你在班上坐第幾排?靠外麵窗戶還是靠走廊窗戶?”
袁藝正對著她奶特地給我做的小雞燉蘑菇咽口水呢,聽著這話,很是納悶的扭過頭看她媽:“我?坐第三排正中間。”
趙秋萍“噢”了一聲,等開飯時,吃了幾口,她又問:“你們老師排座位是根據什麼來的?”
“我排的座位。”袁藝吃得高興極了,兩眼都眯成一條縫了,“最初是同學們自己瞎坐的,後來我看不下去了,給調了一下,話特多的隔開來,個頭高的去後麵,儘量不安排男女同桌,省得回頭鬨出‘同桌的你’來。本來我是打算每周讓他們大組交換的,後來同學們抗議,覺得太煩了,現在就變成了每個月交換一次,就是第一大組跟第二大組交換,第三跟第四這樣的。”
趙秋萍認真的聽著,袁藝解釋得很詳細,她當然也聽懂了,隻是麵上的神情卻愈發古怪了:“你排的座位?那你還把自己排這麼好的位置,沒人說你?”
“為什麼要說我?我矮啊!”袁藝理直氣壯,“媽你放心吧,我們又不是一中二中那種學校,最後一排也看得到的。教室大,黑板占了一麵牆,上下可以移動的那種……誒不對啊,媽你參加過家長會的!”
“我這不是忘了嗎?”趙秋萍尷尬的笑了笑,“那會兒我光顧著跟你們老師說話了,再說那天你的座位靠窗戶。”
袁藝總覺得她媽今天的問話有些古怪,可琢磨了一會兒也沒結果,聞著噴香的雞湯,她又給自己舀了一碗。
“你剛才說,你們學校跟一中二中不一樣?這是什麼意思?”
“一中二中都是老學校,老建築了,至少也有十幾二十多年的曆史了吧?就算每年都有修繕,那也不可能把教室擴大的。媽你想想,二十年前,你們上學那會兒,一個班才幾人?現在呢?我記得二中是七八十人一個班,一中多少?七十肯定有吧?”
“這麼多?”趙秋萍驚呆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念初中的時候,一個班才三四十個人。”
袁藝低頭喝湯不發表意見。
趙秋萍又追問道:“那你們學校呢?”
“我們的教室原本設計的時候,是按照八十人一個班來的。可現在,五十個人一個班,所以你知道吧,就算最後一排也肯定看得到。”袁藝頓了頓,忽的想到了一個事兒,“其實,整個教室裡,最不好的不是最後一排,而是第一排,尤其是那種人特彆多的班級,講台跟黑板隻有一個人的距離,第一排僅僅的挨著講台,成天吃粉筆灰,萬一碰上哪個上課愛噴口水的老師,那滋味,太銷魂了!”
其實,袁藝沒說的是,還有一種特殊座位,那就是講台兩邊。
碰上特彆皮,就跟多動症似的,上課一刻都不消停的那種熊孩子,火大了的老師就會把人安排在講台兩邊的特殊座位上,等於就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也省得去禍害彆的同學。
趙秋萍又問了些細節,袁藝雖然心生疑竇,可到底還是老實回答了,隻是最後奇怪的問了一句:“媽,我第一學期都快放假了,你怎麼才想起座位的事兒?”
“你打小就鬼精鬼精的,我知道你不會吃虧。對了,我再問個事兒,你們做值日,老師又是怎麼安排的?”
“按學號來的,1號到10號先值日一周,然後是11號到20號……”袁藝特彆說明,“值日也是我安排的,不過負責監督的人是勞動委員。”
“那倒垃圾也是輪流來的?”
袁藝點點頭:“按理說是這樣的,不過男生們會搶著做。媽,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了,我去上班了。你和你奶慢慢吃著。”趙秋萍匆匆吃完了飯,跟婆婆打了個招呼,就拎上包回單位上班了。
袁藝還在納悶,她媽問這麼多是乾什麼呢?再說了,學校的事情當然是自己解決了,難不成還能因為這些瑣事,讓爸媽出麵?
“奶,我媽是怎麼想的?難道我要是說,我在學校吃虧受委屈了,她還打算跟我們老師說?自己去找老師都比家長出麵要好吧?又不是小學生,太丟人了。”袁藝忍不住吐槽道。
袁老太樂嗬嗬的挾了一筷子雞翅尖給她:“吃吃,你媽也是關心你,怕是在學校叫人給欺負了。”
“想多了吧?”袁藝吃著喝著,很快就把這事兒給徹底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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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
一樣是吃午飯,他們家的氣氛卻相當得沉悶。
就在剛才,趙秋萍出門後就給她哥去了電話,把袁藝說得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她哥。其實,自打那天袁藝鬨了一場後,趙秋萍一直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哥和她嫂子,因此今天上午接到大哥的電話後,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還保證不告訴袁藝是他問的。
隻不過,連趙秋萍本人都不知道,問這些是乾什麼?
“嗯,我知道了,那行,先這樣吧。”趙國昌按的是免提,因為趙秋萍那番話,苗靜也都聽在了耳裡。
等電話掛斷,倆人站在沙發上久久不曾開口。
因為市一□□課緊張的緣故,哪怕其實學校離家不遠,趙睿每天中午也是在學校吃的,畢竟他們的午休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一來一回太折騰人,還浪費時間,有這工夫都能做兩張卷子了。
以前,苗靜老覺得學校食堂不好,想也是,哪怕市一中並不會出現地溝油這種事,可食堂啊,不管怎麼樣都沒法跟家裡比。可今天,她卻慶幸兒子不在家。
“學校老師怎麼這樣呢?我問了我姐,她說她兒子個頭高,坐在教室的第七排,靠外麵窗戶的。我妹說,她閨女坐教室中間,從初一開學到現在,根本就沒換過,永遠都是第四排中間那個座位。現在連小藝那位置也不錯,怎麼偏偏我們睿睿要坐在垃圾堆旁?”
說是垃圾堆,其實也沒那麼誇張,畢竟一中的學生還是很有素質的,不存在垃圾亂丟的事情。不過,趙睿確實坐在衛生角旁邊,跟簸箕掃帚垃圾桶為伍。
又因為市一中曆史悠久,他們的教室特彆古老,門窗黑板就不說了,就是教室特彆小,等於趙睿是緊挨著衛生角的。又因為挨得近的緣故,班上的垃圾基本上都是由他和同桌兩人輪流倒的。
這不是欺負人嗎?
從上周,趙國昌意外發現兒子趙睿坐在垃圾桶邊上後,心情就分外不美。忍了兩天,他到底還是尋了個機會,問了個清楚明白。本來吧,他想的是,要是每周都換座位,那忍忍也就過去了,畢竟不能總搞特殊化。偏偏,問了趙睿以後,非但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愈發氣憤了。
班級值日本來就耽擱時間,倒垃圾又是其中之最。要知道,教學樓是靠近校門口的,實驗一班的位置又特彆好,往哪邊走都方便得很,隻除了垃圾站。
跟博雅的情況差不多,市一中的垃圾站也放在學校的另一個角落裡,那邊有個偏門,平時不開的,隻有垃圾車來的時候,才會打開。這也是為了學生們考慮,冬天還好,夏天的話,挨得近了能被熏死。
這麼一來,倒垃圾就特彆不方便了。假如每個人輪流,那是無話可說的,一個班級至少七十人,輪完兩個月都過去了,這麼算下來,一學期最多也就一到兩次。可如果是兩個學生輪流倒垃圾呢?
趙國昌氣得一宿沒睡好,苗靜不光是沒睡好,連著好幾天都食不下咽,尤其是最近她娘家的事情也多,她那個不省心的弟弟又闖了禍。
這些暫且不提,畢竟已經發生的事情,多說無益。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將來怎麼辦?
趙睿才念高一上學期,還要在市一中待上兩年半時間,已經吃虧了半年,接下來也不能再吃虧了。
為了證明不是自己胡來,趙國昌還向親戚朋友同事們打聽了一下,根本就沒有像趙睿這種情況的,多半班級都是會輪流換座位的,哪怕少數不換座位,那最起碼值日也不是這麼來的。
一想到寶貝兒子一整個學期,都拎著垃圾桶跨過學校去偏門的垃圾站倒垃圾,有時候一天還要跑四五趟。夏天頂著炎炎烈日,冬天則是寒風凜冽,夫妻倆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