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話說的好,手有餘糧心不慌。”袁老太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程飛躍:……………………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從何而來又往何處去?生命的奧秘是什麼?宇宙的邊際在何方?
可憐一個五講四美的好青年,就在這寒風凜冽的冬日裡,被嚇破了膽兒。
及至三人帶著行李和在省城購買的東西,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車時,程飛躍依然活在夢裡。就連袁藝硬是把他擠到了過道的另外一邊,自己跟奶奶坐一塊兒時,他也毫無反應。
袁藝坐定後,幫她奶係上了安全帶,又把自己安頓好,這才扭頭伸長胳膊去戳過道右邊的表哥:“嘿,嘿,哥們!”
“哥們你豔福不淺。”坐在程飛躍右手邊的,是一個看起來大學生打扮的年輕人,這會兒正一臉羨慕的望著程飛躍。
程飛躍恨不得當場上吊給他看!
“你又怎麼了?”程飛躍無奈的扭頭看過來,“彆作幺,彆逼逼,我想靜靜。”
袁藝一個沒忍住,脫口而出:“靜靜是誰?”
程飛躍:………………
神啊!來個人收了這禍害吧!!
從小到大,他媽都說他大手大腳,揮霍無度,反正隻要手頭上有一分錢,都要給它花了,簡直就像是跟錢有仇一樣。程飛躍以前覺得這話也沒錯,應該他確實很喜歡花錢的感覺,無論是買買買還是吃吃吃,或者是省下錢去網吧浪一下午,都很棒。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外婆和他表妹,居然在短短的三四天時間裡,花掉了七十多萬。
兩個商鋪,一個十八萬,一個二十三萬;一套住宅,三十二萬多。算上稅費以及這幾天吃喝玩樂買買買的消費,統共花了七十四萬了。
七十四萬啊!!!
程飛躍愣是從飽受驚嚇,到後麵靈魂出竅徹底麻木了。
他就想讓他媽親眼看一看,你親媽和你侄女有多能耐,幾天之下花了七十四萬啊!你還說你兒子我大手大腳揮霍無度!他很節約了好不好?
……
隔著過道,袁藝丟給他一罐可樂,嚇得他手忙腳亂的接住後,拿眼瞪過來。
“彆瞪了,我知道你在腹誹什麼。”袁藝吸著酸奶,吃著薯片,關鍵是,就算這樣,她說話還是一點兒也不含糊,“孔先生說了,竊書不能算偷……同理可證,買房怎麼能算是消費呢?這是投資。”
程飛躍懵了好半天,才問:“哪個孔先生說的?”
他身畔的大學生當即舉手搶答:“孔乙己啊!‘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嗎?’”
“我……謝謝你的解答啊!”程飛躍煩死了這種自來熟的,當他傻嗎?這人明顯是看上了他妹!就算他妹是個坑貨,那也是他妹!
“不客氣不客氣。哥們,你也是在省城上大學吧?哪個學校的?我是傳媒大學的,大學城那塊,聽說過沒?”
程飛躍好煩啊,可關鍵時刻,他覺醒了。這男的煩他無所謂,隻要彆染指他妹就可以了。正好,他也不想跟袁藝逼逼了,總覺得再多說幾句,好不容易穩固住的三觀又要崩塌了,乾脆他就扭頭跟這位自來熟的哥們聊了起來。
見那邊聊上了,袁藝也不管他了,隻跟她奶小聲的說著話。
沒一會兒,時間到了,大巴車緩緩駛出車站,伴隨著落日餘暉,駛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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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讓程飛躍知道了這個事,袁藝也好,袁老太也罷,就已經想好了不再隱瞞。
主要吧,有兩個方麵的問題。
一來,除了尚未交付的住宅外,其他兩個商鋪還是需要年後招租的,袁藝和袁老太都不可能頻繁趕往省城,程飛躍眼瞅著就是個靠不住的,所以最好是讓袁東海或者袁大姑出麵幫個忙。
二來,袁藝思來想去,她實在是舍不得這麼大好的機會,明明可以輕鬆來錢的,為什麼要藏著掖著呢?以前是沒產生實際的效果,無法說服家人。現在就不同了,有她奶這個典型豎著呢。
不過,預防針還是要打的。
“奶你可千萬記得,能不提我就不提我。我真怕啊,我媽知道是我忽悠你去買鋪麵的,能把我噴得生活不能自理。”
“瞎說啥呢,你爸媽就你一個閨女。”袁老太十分的淡定,“你看看躍躍,你大姑恨不得打死他,到最後他不還是長大了嗎?再說了,你爸媽敢打你,我和你外婆一人打一個!”
“對對,這個好。”
袁老太真不愧是大心臟的老太太,說完了正事後,她還在車上打了個盹兒,及至晚上七點,大巴車到了目的地後,她才在袁藝的呼喚下,忽忽悠悠的醒轉過來。
彼時,程飛躍已經成了個人形行李架,身上背一個,脖子上掛一個,手裡提兩個,見袁藝去扶袁老太後,他就麻溜兒的竄下了車。
這個點,車站附近還是挺熱鬨的,等袁藝挽著她奶走出車站後,程飛躍已經喊來了出租車,跟司機說了袁藝家的地址,然後就坐在副駕駛座上,開始思考人生。
人生太艱難了……
“哥,回頭記得好好跟大姑說一說,奶的豐功偉績,讓大姑也知道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巾幗英雄、紅色娘子軍!”
袁老太猛點頭:“躍躍啊,跟你媽說說,要是有錢彆捏在手裡,做人啊,目光一定要長遠,千萬不能光盯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老首長說了,婦女也能頂半邊天!”
程飛躍死魚眼看著前麵的擋風玻璃,半晌才道:“啥半邊天呢?天都快要被你們捅破了。我說,奶啊,圓軲轆……”
“嗯?!”袁藝危險的眯起眼睛,“哥,你期末考試考得怎麼樣啊?我猜,肯定掛科了!!”
說到這裡,她還扭頭給袁老太科普了一番:“奶你不知道,大學的成績報告單不是自己去領的,是提前寫好了收信地址,準備好信封和郵票後,由校方統一寄出來的。我哥他肯定沒寫自家地址,但他也不敢胡來的。讓我想想……寫了我家的吧?還是愷愷家的?打算拿什麼來收買我倆?”
程飛躍驚呆了。
妹妹啊,你是魔鬼嗎?!
可憐的程飛躍永遠不會知道,他妹是讀檔重來的,洞悉他的一切小動作,無論明的暗的,都藏不住。
所以說,真要追究起來,那隻能怪上輩子的自己了。真的應了那句老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更慘的還在後麵,其實他上上周就已經結束了考試周,大學老師當然不會加班批卷子,可就算慢吞吞的批卷,這會兒也早該出成績了。上輩子,袁藝安安分分的在二中上學,早出晚歸,埋頭苦讀,又因為信報箱的鑰匙一直都是她保管的,所以她本應在前天就收到那份來自於省城的信,可惜……
陰差陽錯之下,其實就算袁藝不搞事,那封信也已經落到了彆人手裡。
呃,袁藝二舅媽帶著寶貝兒子圖圖來省城看病,借住在袁藝家中,趙秋萍生怕圖圖爪子癢亂撕東西,破天荒的開了信箱拿了一堆廣告紙和水電煤氣費催繳單給圖圖練手。
悲劇就是這樣發生的。
……
袁大姑捏著那封被劃拉了好幾道子,幾乎要四分五裂的信封,氣得連晚飯都沒吃。
信是下午她大弟媳趙秋萍給她送來的,一疊聲的道歉說,都怪她沒看仔細,連著信封跟報紙廣告紙一道兒拿給娘家嫂子養的貓玩了。結果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幸好,隻是信封毀壞嚴重,裡麵的成績單問題不大。
袁大姑能說什麼?換做彆人,或許還能認為是程飛躍寫錯了收信地址。可那是她兒子,她親生親養的小兔崽子!!
是什麼德行,她這個當媽的還能不知道?
她是知道程飛躍他們三人會乘坐今天下午的大巴車回來,所以這會兒,她相當得有耐心,一點兒也不著急發慌的,隻一手持著雞毛撣子,運著氣坐在靠門這邊的餐桌旁。及至聽到樓道裡傳來久違了的熟悉腳步聲,她才猛的起身打開防盜門,氣沉丹田——
“程!飛!躍!”
我的媽呀呀呀!
程飛躍一腳都已經邁進家門了,聽得這一聲河東獅吼,嚇得幾乎想要立刻奪路而逃。
可最終,他還是慫了。
“媽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