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樂應了一聲,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剛出來,她就看到了在牆角和二郎神一起站著的幺兒,一人一狗,眼中都是滿滿的警惕。
趙元樂眼中劃過疑惑,而後坐上了桌子。
“幺兒過來吃飯啊。”
幺兒趕忙跑到了她的身邊,避開了明玥所在的位置。
明玥瞧著幺兒,眼睛裡都是笑意。
幺兒:“…”
就當趙元樂準備叫眾人吃飯時,何菊給了她一下,而後朝著明翯言努努嘴。
何菊小聲:“人家貴人還沒落座呢。”
趙三成也小聲道:“是啊。”
趙元樂無奈的看向明翯言,明翯言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還是吳念開口,說著吃飯,拉著所有人落座,趙家其他人才紛紛坐下,開始吃飯。
這一頓飯,桌上的緊張氣息實在是濃厚,整的趙元樂都有些不自然了。
她其實不太理解家裡人對於貴人們的這種過分恐懼,明明明翯言和吳念都是一看就很好說話那種,尤其是吳念,這笑容,多麼的平易近人啊,還有這兩個小貴人,也是一樣的接地氣。
這有什麼好惶恐的啊。
趙元樂不理解何菊跟趙三成。
就像何菊跟趙三成也不理解趙元樂為何膽子這麼大。
在兩人三十多年的生命中,起碼前年裡,皇帝都還是有權利的,貴人們就是貴人,跟他們這些人家是完全不一樣的。
貴人們是人,那他們就是螞蟻,要碾死他們實在是太簡單了。
要是不尊重貴人,就會被降罪。
但凡有逾越的地方,那就是蔑視皇權,是要抄家夷三族的。
所以,怎麼可以和貴人這樣相處呢,實在是太讓人惶恐了。
這是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接受的教育,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根本就不是趙元樂這一年來說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即使他們在聽著某些話的時候覺得有道理,但真正見了貴人,還是本能占了上風。
這樣的氣氛,趙元樂吃了幾口飯,就沒胃口了。
倒是幾個小孩子,不是很受影響。
作為趙家最能社交的趙元蘭,現在已經和明玦明玦兩個娃相處的很自然了。
吃了幾口飯後,趙元樂忽然想起來午林。
今天午林似乎沒有出來拿飯吃。
她不由起身,進去午林的房間問他。
而後便看到他依舊幽怨的拿著燭火,手裡還是拿著東西在吃的。
趙元樂鬆了口氣。
“還行,我以為你傷心過度,忘了吃飯呢。”
午林保持著幽怨眼神,臉上卻沒有絲毫波動,語氣平靜。
“忘了吃飯對身體不好。”
雖然他感傷美麗易逝,但並不想用自己的美麗作為祭奠的代價。
趙元樂放心的光上房門,走了過去。
這時候,明翯言也已經沒有用餐了,並且自己走到了外麵去坐著。
何菊趙三成兩人也因此稍微恢複了正常,吃飯也終於是敢嚼了。
屋外的明翯言,看著眼前的景色,落在那依稀可見的坡上,目光隨著那一頭頭豬在轉動,而後落在那坡表層的作物上。
他對於趙元樂養的豬還算了解。
長的快,長得好,長的重。
但是這些的用處一般。
因為他也知道,趙元樂家的豬,吃的很多。
吃得多,長的多,隻是速度加快,並不是吃得少長的多,飼料轉變為肉類脂肪比率並沒有變高。
這些豬,隻能算是品質好,不能在根本上改變什麼。
而根本是什麼…
明翯言看了一眼屋簷下方掛著的一串玉米,輕挑了眼角。
根本還是糧食。
先吃得飽,再說吃得好。
剛才那一圈巡視,看的時間不多,但他依舊發現,趙元樂養豬的山坡上,那些作物的生長情況,十分不一樣。
紅薯應該的播種時間,與趙元樂修建養豬場的時間對不上。
所以趙元樂這養豬場的紅薯是逆節氣栽種,但卻長勢良好。
並且,紅薯應該在七月就采收,現在八月都過了,這些山坡上卻還有紅薯藤生長,供給這些滿坡跑的豬們進食。
再有牛皮菜,他了解過,按理說,是八九月種植,收獲之後留根基,再等來年時候長出收割,六月之前便不會再生長。
今年本就偏旱,百靈縣的水量並不太充足,根本不利於牛皮菜生長。
但是現在…
他雖然也看到了正和時節的播種的牛皮菜,但看到的很多的還是正長的旺盛的牛皮菜。
這些根本就不合理。
明翯言的腦中在思考緣由。
按照他的邏輯推斷,這些作物隻能在適宜的環境下生存,所以會按照一年四季變化而萌芽生長枯萎。
換言之,趙元樂這養豬場的作物依舊茂盛,就代表那一塊地方,給它們提供了生長的必須條件。
那麼…到底是怎樣的條件呢?
土地肥沃?
不太可能,這些坡本來就是貧瘠之地。
那麼對比排除,明翯言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區彆在這些豬身上。
因為這些豬,才使這一片坡上的作物生長異常。
很快想明白這個道理,明翯言的眼神再次回到那坡上歡快溜達的豬身上。
豬怎麼影響,那自然是靠豬能產出到外界的東西。
這些東西,還能是什麼呢…
無非就是豬屎豬尿這類的。
想罷,明翯言看了一眼屋子裡,他的目光從趙元樂身上劃過。
他想找她問點事情。
然而…掃到一旁的吳念,他便遲疑一瞬。
當他外麵遲疑,想著如何避開吳念找趙元樂時,趙家來人了。
來的還不止一個人。
老族長穿著自己過年的行頭,頭發上抹了豬油,給弄的鋥光瓦亮的,拄著他那專門打磨洗過一遍的拐杖,過來了。
跟在他身後的老婆子,現在也不敢翻白眼了,隻敢低著頭,隨著自家男人的步伐而動。
在老族長身後,還有村裡其他老人,基本上都是穿的過年或者走人家的衣服鞋子,來到了這裡。
赤腹站在前方,掃視這一群人,確保這些人裡麵沒有什麼威脅。
當他回過頭看向明翯言時,明翯言點點頭,他很快讓開了位置。
明翯言起身,上前接住了要行禮的老族長。
老族長受寵若驚,嘴巴皮哆嗦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大人,這使不得啊,使不得。”
明翯言微笑:“您是長輩,我若是受了這禮才是使不得。”
老族長心中激動不已,看向麵前這一位自己前半輩子根本不可能看到的貴人,道:“世子大人,真是,真是…”
明翯言臉上掛著笑。
“老人家不用著急。”
老族長急啊,他趕忙給旁邊人一個眼色。
“快把孩子們都帶來給貴人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