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離開後,陸妄在安靜的病房失神了好一會兒,然後忍著傷口的疼下了床,將他扔在地上的那條絲巾撿了起來。
是一條白色絲巾,點綴著精巧的花紋,很漂亮,卻被斑駁血漬給毀掉了。
他攥著絲巾看了良久,眉頭深深皺緊。
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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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暴雨之後,便是晴空萬裡的好天氣。
趕走擾亂風氣的老鼠屎,又有副團長親自監督指導,樂團排練進行得融洽而順利。
轉眼間,便到了夏季音樂會前夕。
結束最後一次練習,副團長示意大家稍微留一會兒,然後和團長一道走上台給大家做動員。
此刻排練室的布局完全參照表演當天,謝悠悠坐在第二小提琴組,仰頭認真聽團長副團長講話。
斜後方,鋼琴前。
遲嘉樹麵朝講話台,聽了會兒,視線卻不受控製越過人群,輕輕落在謝悠悠的側影上。
和他的走神不同,女人聽得聚精會神。夏日黃昏溫吞的光勾勒她輪廓,暈開一片美好。
然而很快,他發現,注意著謝悠悠的人不止他一個,隊伍裡的男成員視線也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愛慕。
心情頓時惡劣,嘴裡不自覺發出一聲不快地嗤響,錯開眼,不再看她。
動員會並沒有持續多久,團長副團長言簡意賅地鼓舞了大家一番,便示意解散。
謝悠悠拿好東西,和熊音音有說有笑往外走。
“好緊張啊!”熊音音皺著臉,“後天就是正式演出了。”
謝悠悠寬慰:“我們排練了這麼久,沒問題的。”
熊音音還是緊張,不過轉念想到什麼,又露出期待的神色,提醒謝悠悠:“那個…演出之後……”
謝悠悠很快接上她的話,笑道:“演出之後去武館吃你奶奶做的雜醬麵,我記得的。”
嗚嗚嗚,仙女記得和她的約定。
熊音音沉浸在感動和幸福中,突然感覺後背一涼,像是被什麼危險的東西盯上了。
她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回頭,就看到遲嘉樹站在她身後幾步之遙的地方,冷颼颼地看著她,就像…就像是一隻吐信的蛇!
“前、前輩……”她慫慫地打了聲招呼。
謝悠悠聽見,跟著一道轉過了頭。
遲嘉樹邁步走過來,縮短他們之間的那小段距離,他看了眼謝悠悠,見熊音音沒有要走的意思,便轉過頭看向她,表情似笑非笑:“還有事?”
“沒、沒事。”熊音音脖子一縮,立馬就撤退,“那悠悠,我就先走了,後天見!”
謝悠悠微笑道彆:“嗯,後天見。”
熊音音跑遠了。
遲嘉樹垂眸看著麵前的女人,總覺得那笑容有些礙眼。
她對誰都笑得這麼燦爛。
不知道很招惹嗎?
“謝悠悠。”他喊了她一聲,見她拉回目光看向了他,臉色稍緩,頓了頓,問,“後天演出結束後…你有沒有時間?”
演出八點開始,十點結束,當天來的都是各界名流,謝幕後肯定是要花時間應酬的,弄完一切少說也十一點了,那麼晚了,找她有什麼事?
“時間有是有……”謝悠悠問,“怎麼了嗎?”
遲嘉樹垂著眼,沒有明說:“有點事。”
“?”謝悠悠覺得好笑,“所以我問你什麼事。”
遲嘉樹掀掀眼皮,沉默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就在謝悠悠以為他終於醞釀出了答案的時候,他卻閃躲了眼神,彆過臉,低聲說:“到時候再說,總之,結束後彆走,等我。”
雖然不明所以,但他既然這麼特意提了,謝悠悠便點頭應下。
“好。”她說,“我等你。”
——我等你……
三個字,像是喊進了心裡。
一陣波瀾。
“那就說定了。”
他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給她,也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