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接下來提出的要求有多不符他平日的作風,陸妄錯開視線,沒敢看熊音音的眼睛,目光閃爍著低聲說:“難得來了音樂廳,我想…就順便看看音姐工作的地方……”
熊音音早就這麼想了!可考慮到這小子的性格,就沒勉強,如今他主動提起,她彆提多高興!立馬折回來,熱情道:“行啊行啊!你等等,我去跟前台打個招呼就帶你進去!”
“嗯。”陸妄低低應一聲,因緊張地蜷縮的手指就這樣重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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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熊音音都在熱情介紹著音樂廳的各個地方,還滔滔不絕地告訴陸妄樂團的發展史以及出過的音樂大佬。
陸妄沉默地聽著,心思卻不在這上麵,直到熊音音說前麵就是她和謝悠悠練琴的地方,這才定了定神,稍斂呼吸,朝她指的那間房看去。
半掩的深色木門裡傳出明快的小提琴曲,能窺見演奏者的半分側影。
纖細的胳膊高高抬起,肌膚白得像鍍著光,隨她每一次拉動琴弓的動作,光如蝶一般蹁躚起舞。
“真美啊!”熊音音在他身邊輕聲感歎。
三個字,就像是代替他喊出了心裡話。
意識到這一點,陸妄就變得更加不自在,他慌忙移開視線,也將不受控製冒出來的那些胡思亂想一並清走。
謝悠悠拉完這一小段,去琢磨下一段琴譜的時候,熊音音推門進去了。
“悠悠,我回來了!練這麼久也累了吧?坐下來吃點下午茶再繼續吧!”
謝悠悠聞聲回頭,先是瞧見熊音音舉高的食盒,然後視線往後,看到了站在熊音音身後,彆著臉沒看這邊的陸妄。
餘光察覺她視線,陸妄原本就緊繃的麵容又僵了幾分。
而這時,熊音音扯著他衣袖往前拽了拽,笑著說:“是陸妄幫忙送來的,我看他跑了那麼遠的路,就讓他進來坐一會兒再走。”
謝悠悠:“有個弟弟真好。”
聽見這聲誇,熊音音眉開眼笑,忍不住道:“可不是嘛?這小子平時話少,看著冷冰冰的,但其實又懂事又體貼!你不知道吧?我們家誰都沒學會奶奶的半點廚藝,就這小子!做菜好吃得能開店!”
因為懂事早,又是學校裡的尖子生,陸妄一直都是家長們口中念叨的“彆人家的孩子”,誇讚話聽了不少,早就習以為常。
可熊音音當著謝悠悠的麵這麼誇他,卻讓他臊得臉頰發燙,甚至生出落荒而逃的衝動。
他羞惱地抽回自己的衣袖,壓著聲音警告:“音姐!”
熊音音頓時咯咯笑起來:“這小子居然還害羞!果然男大十八變。”
陸妄轉身就想走,然而想到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強忍著沒動。
這時謝悠悠已經放下了小提琴,來到門口,看了他一眼,笑著對熊音音說:“有機會嘗嘗。”
再尋常不過的一句客套話,卻被當事人聽進心裡。
陸妄抿了抿唇,終於將目光落在了謝悠悠身上,語氣鄭重其事:“什麼時候有空就跟音姐說一聲,我好提前做準備。”
沒料到他會當真,謝悠悠愣了愣,而後彎眉,應得乾脆:“好啊。”
很短暫的對視,陸妄又彆過了臉,盯著腳邊的灰影,很低地“嗯”了一聲。
熊音音隻當這小子男大十八變知道害羞了,也沒在意他的這份反常,拎著食盒先一步往休息室跑,說是要去給大家泡茶。
於是陸妄就這樣被扔下,站在琴房門口不知所措。
謝悠悠瞧見他這副樣子,以為他是因為第一次來樂團在緊張,便出聲安撫:“最近樂團幾乎沒什麼人來,而且大家都很友好,自在點兒,不用那麼局促。”
她說完不緊不慢地把門掩緊了些,準備領著陸妄往休息室走。
就在她準備動身的時候,麵前突然橫過來一隻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帶著淺淡傷疤,將一疊錢遞給她。
“醫藥費……”他盯著遠處,喉結滾了滾,帶出一番話,“還你。”
“是我上次沒說清楚嗎?”謝悠悠沒去接,看著他問,“醫藥費不需要你還。”
陸妄堅持:“拿著,我不喜歡欠人情。”
謝悠悠想起上次去武館時,麵前這個人也說要自己賺學費,一副不肯欠熊家分毫的架勢。
還真是……
“一點都不可愛。”她嘟囔。
陸妄懷疑自己聽錯,下意識地朝她看去:“什麼?”
這次謝悠悠拔高了聲音,一字字重複道:“我說,你這小孩兒一點都不可愛。”
“小孩兒”這一稱呼激得陸妄眉心一跳,繃不住地嚷道:“我說了我已經成年了!”
“成年了還是小孩兒。”謝悠悠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悶笑著說,“都炸毛了,隻有小孩子才炸毛。”
這下,麵前的人直接炸成了刺蝟,眼底火氣流竄,低嚷著否認:“誰炸毛了?!”
“你啊。”謝悠悠更樂了,戲弄著喊了聲,“皮卡丘。”
陸妄:“……”
神他媽皮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