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溜出女孩的低喃,那麼委屈,那麼失落,他想要安慰,想要回應,卻再也抓不住……
那一天,他淋著雨站在她孤零零的墓碑前,手裡握著一束紫羅蘭,第一次紅了眼睛……
……
看護一直在注意著病人的各項數據指標,方便隨時彙報給主治醫生。
突然間聽見心跳監測儀傳出異常提示,再看病床上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濕了眼眶,像是沉浸在莫大的悲傷中,神色哀切。
與此同時,打著吊針的手發出了輕微的顫動。
看護立刻按鈴,呼叫主治醫生——
“麻煩您趕緊過來!病人有蘇醒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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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頭,在昏睡中被帶走的謝悠悠終於醒來。
她掙紮著掀開眼簾,入目處是一盞水晶吊燈,被黃昏的光映上陳舊的色澤。
熟悉的感覺頃刻間席卷而來,她猛地坐起身,環顧所在的這間房後,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在做夢——做了薄老爺子壽宴那晚同樣的夢。
因為這裡,正是未來劇本中,賀厲囚-禁“謝悠悠”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當她看到推門進來的玄卿後,立刻反應過來,並不是做夢,她是真的到了這裡。
心裡陡然生出不好的預感,她掀開蓋在身上的絨毯,赤腳朝他奔去:“玄卿!我們怎麼會在這裡?剛才我不是在你車上吃粥嗎?怎麼……”
話沒說完,她已經明白了過來,不可置信地望著麵前的人,那麼熟悉的臉孔,此刻偏執的表情卻令她感到無比陌生。
“玄卿……”她聲音在發顫,隨她搖曳的眼波飄忽不清,“你在我粥裡下了東西……?”
玄卿看著她,沒有否認:“是。”
“為什麼?”她感到崩潰,“你怎麼能這麼做?我那麼信任你!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玄卿沒回答,反問她:“薄蘭棲救了你,那我們的婚事還作數嗎?”
謝悠悠愣怔:“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玄卿突然激動起來,“我都聽到了!老爺子在病房裡說的那些話!所以,隻要薄蘭棲醒來,你就會和他在一起,我說的對嗎?”
“怎麼可能!”謝悠悠也拔高聲音,激動地否認,“我已經答應要和你在一起,我怎麼可能出爾反爾?!薄爺爺是這麼跟我說了,但你沒聽到我怎麼回答的嗎?我說,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讓薄蘭棲醒過來!玄卿我們認識這麼久,你是了解我的,我要是答應當場就點頭了!”
她的表情告訴他,她沒有說話。
可他終究還是敵不過長久以來求而不得的煎熬和失去她的恐懼,玄卿彆過頭,固執地說:“就算你這次沒有答應,可誰又能保證以後不會?悠悠,我等了太久太久,我不想在即將得到你的時候,又一次地失去你……”
謝悠悠氣得發笑:“薄蘭棲救了我,我感激他,我欠他!但報恩的方式有無數種,我為什麼要選擇最俗套最狗血的以身相許?!你是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你自己?就這麼不相信我會嫁給你?!很好,現在你如願了,玄卿,我們的訂婚——取消!”
最後一句話,讓他刹那間抬頭,發暗的雙眼死死盯著她,仿佛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的訂婚取消。”謝悠悠又說了一遍,“既然你這麼不相信我,那就沒必要在一起。”
玄卿就這麼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諷刺地笑起來。
他早就算準了會是這樣,他早就知道,被拋下的那一個,從來都是他。
隻不過這一次——
“悠悠,你沒有選擇。”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摩挲她臉頰,眼底是病態而偏執的神色,在她困惑的目光中,一字字宣告,“從我把你帶來這裡開始,你的餘生都將和我度過,誰也彆想把你搶走。”
這句話把她醒來時最初的疑問又拉了回來。
謝悠悠打開他的手,後退了一步,神經因越發高漲的不安而更加緊繃。
總覺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似曾相識,除了男主角換了人外,其他的一切都和未來劇本裡所寫那樣,她被帶來這棟彆墅、被剝奪自由,然後在日複一日的絕望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玄卿,你彆這樣。”她試圖穩住他的情緒,“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你跟賀厲什麼關係?”
她終於問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隻可惜,這時候他們已經成為了黃雀的盤中餐——
門口,賀厲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在玄卿轉身前抬起手,冰冷的槍-口抵住了他的腦袋。
“我的悠悠還是這麼聰明,這麼快就猜到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他勾唇笑了笑,諷道,“隻可惜,你的青梅竹馬還是和上輩子一樣愚蠢!”
“上輩子”三個字,讓玄卿表情驟然一變。
賀厲卻不怕重生的秘密被第三個人知道,因為——“不過,也多虧你這顆棋子,我才能和悠悠重聚於此,現在,你可以安心地消失了。”
沒給謝悠悠求情的機會,他殘忍地扣下了扳-機。
除了他,她身邊不需要任何男人。
不,是任何人。
她隻要有他,就夠了……
一聲槍-響,驚起窗外停歇的鳥,展翅飛離間,黃昏被蒙上一串灰色的影。
偌大的彆墅陷入一片死寂。
臥室裡那張精良的手工地毯上,緩緩淌過溫熱的血,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