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就和啟帝商量了下,夫妻倆就決心讓靜安侯府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做交換,並約好二十五年之後再換回來。
可誰承想,眼看著快到二十五年了,這假太子竟然死了歹心,殺父弑母,妄圖取而代之。好在,真太子即使帶人趕到,這才將一場亂局給止住了。
聽到這個說法,京城內的權貴們都沉默了,哎喲喂,這是給當年那樁醜事扯了個遮羞布呢。
同時,沈歲的橫空出世,使得眼前的時局更加撲朔迷離,一些早早站對的人更是慌亂不已,而平頭百姓們卻是對此津津樂道。
這假太子與世子之間的故事,可不就是英郎記嗎!他們可不關心王座上的天子究竟換成了誰,他們關心的隻有這位現實中的“英郎”有沒有一個琴瑟和鳴的好妻子!
“我就說平日裡都瞧那世子龍章鳳姿的,不像活在人間似的,哪知人家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呢!”
“可不是呢嘛!我原先還老覺得這世子有時候太過傲慢了些,現在想想,哎喲人家生下來就是皇子,可不得傲慢些嘛!”
“聽聞這世子還沒娶妻,不知我家姑娘有沒有機會被看上,去做個姬妾。”
“哎喲就你家姑娘那個鞋拔子臉,怕是給貴人提鞋都不配!”
“哈哈哈哈哈……”
經過數日的清理,那些浸潤在宮牆之內的鮮血終於被洗淨了,表麵上,這座王宮又變回了原來的華美。可誰都知道,權力之下,從來都藏著許多犧牲與血液。
肅清完的第一次朝會,由皇後,大理寺卿,護國將軍,蘇太尉四人一同主持,而沈臨淵也第一次以皇子的身份,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登上了殿堂。
自假太子伏誅以後,這還是所有人第一次見到“真太子”。當沈臨淵緩緩踏入眾人視線中時,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那份沉穩從容的氣度,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隻不過……眾人的目光劃過他的雙腳,輕歎著搖了搖頭。
可惜了。
封焱神色複雜地看著沈臨淵,內心五味雜陳,他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眼窩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平日裡最是講究儀容的他如今卻邋裡邋遢,看上去像是老了數歲。
這幾日來,他先是經曆了父母的死,又經曆了“真假太子”事件,太多的事情震的他渾渾噩噩,讓他無法思考。
回想起當日看見的,血流如注的宮廷,封焱白了臉色,不禁握緊了雙拳。母親常和他說奪權之路凶險異常,他從來沒放在心上,然而那日所見之景,卻如同一個噩夢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
這幾日,他每時每刻都在問自己。
封焱,你當真不怕嗎?
所有人到場後,柳如安一揮衣袖,坐在鳳座上,朗聲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日請諸位前來,便是來聽一聽陛下的詔書,確認下新君人選。”
“且慢!”柳如安話音剛落,蘇太尉就跳了出來,他高聲道:“皇後有何證據證明此份詔書是真的?”
柳如安鳳目一凝,沒有說話。
左相與右相一前一後,站出來,高聲道:“臣等能證明,此份詔書乃先帝當年與我等一同相商後,親自書寫而成,皇後娘娘所言屬實。”
蘇太尉被噎了一下,恨恨咬了咬牙,又道:“詔書便是真的又如何?先不說皇後娘娘當年偷換皇子,德行有虧,便是……”他的目光掃過沈臨淵的雙腿,冷嗤了一聲,道:“二皇子雙腿有疾,也是做不了君王的。”
此言一出,全場皆靜,所有人都在等皇後如何回話。
卻聽鳳座上的柳如安抿起唇笑了起來,一雙眼眸冷得驚人,“太尉這話,怕是忘了換子之事,是為了小皇子身體,先帝也是首肯了的。而且,誰說先帝要下旨傳位給二皇子了?”
蘇太尉簡直氣極,他總不能從棺材裡把啟帝揪出來和柳如安對峙,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詔書遞給一旁的太監,世子,對方將此讀出來。
太監接過後,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皇子誠,端方賢良,寬厚仁慈,有先帝之風,必能匡扶社稷,故傳位於其。布告天下,鹹使來聞。”
聽到傳給大皇子時,蘇太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失聲驚呼道:“怎麼可能?!”
左相擰眉怒道:“大膽!太尉此言,是在質疑我和右相,還是在質疑先帝的決策!”
蘇太尉渾身一震,慌忙道:“卑職不敢。”
怎麼可能?怎麼會是他呢?!
與蘇太尉想法一致的人不在少數,畢竟大皇子平日裡,就像個隱形人一樣,一點存在感也沒有,怎麼偏偏啟帝就屬意了他呢!
“誠兒,到母後這裡來。”柳如安朝著下方的封誠招了招手,台下那個其貌不揚的青年頓時手足無措地站起身,局促不安地往上走去。
柳如安將玉璽交到封誠手裡,率先跪了下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封焱望著台上那個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的兄長,忽然覺得這些年來自己的爭取就像一個笑話。
啟帝寫下詔書時,封昱還是太子,他也是受人矚目的三皇子,可他的好父皇,在寫詔書時,卻隻想到了封誠。
他不是傻子,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些年來,他一直敬愛著的父王,隻把他和母後當成了傻子。
假的,都是假的。
父親是騙子,母親也死了,他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還爭什麼?
封焱狠狠閉了閉眼,在蘇太尉難以置信的眼神裡,也緩緩跪了下去,高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封焱這一跪,旁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也緊隨其後跪了下去。
沈臨淵看著所有人驚詫的神情,暗自搖頭笑道。
封誠是啟帝為自己準備的一條後路,本來,借著“偷換太子”之事,啟帝就可將□□連根拔起,再轉而進攻三皇子黨。三皇子黨看著風光,其實除了貴妃與太尉以外,族內並無一二能人,所有的寵愛也不過是啟帝給的罷了。要收起來,容易得很。
太子與三皇子一倒,沈歲又是個身有殘缺的,注定繼承不了大統,那麼剩下的人選隻有封誠。
一個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皇子,卻是啟帝精心培養的傀儡,雖然人木訥了些,卻勝在乖巧聽話。
啟帝把所有的後路都想好了,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看著王座上那個與他眉眼肖似的女人,沈臨淵摸著下巴,有些惡劣地想著:
啟帝若是知道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做了隱形皇帝,會不會從棺材裡氣得爬出來。
不過不管如何,這場曆經了二十四年的換子風波,在這一刻終於落下了帷幕。
確認新帝後,整個朝會就圍繞著新皇登基的內容喋喋不休了一上午,沈臨淵聽得昏昏欲睡。
直到大太監那聲尖銳的“退朝——”才將他從睡夢中驚醒,越無端自然而然來到他的身後,幫他推著輪椅。
隻是,還未走幾步,他便被喊住了腳步。
一名小太監諂媚地對著沈臨淵道:“殿下隨我去見一見皇後娘娘吧。”
沈臨淵恍若未聞,隻自顧自折了一支盛開的紅梅遞到越無端手裡。“這花倒是不錯。”
“淩寒獨自開,是不錯。”越無端輕笑了下,他抖了抖手裡的大氅,蹲下身子替沈臨淵係上口袋,溫柔地笑著:“我等你回來。”
沈臨淵應了聲,他湊在對方耳邊,輕聲道:“還想吃你做的雪擁千山。”
“我知道了。”越無端紅著耳尖應下了。
沈臨淵一時沒忍住,用手摸了摸那泛紅的耳尖,在越無端挑起的眉峰中,忙不迭跟著太監走了。
鳳棲宮內,柳如安一見到沈臨淵,就喜極而泣地迎了過去,像是要把這些年的溫情都彌補一樣,她一疊聲地關懷道:“歲兒如今都這麼大了,快讓母後好好瞧瞧。”
沈臨淵聽得牙酸,不鹹不淡道:“娘娘不是方才剛見過我嗎?”
柳如安一下子被噎在了原地,精心準備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望著沈臨淵那冷漠的態度,最終停留在那雙腿上,哽咽良久,才擠出一句話:“母後……對不起你。”
“自今日起,母後會把什麼都交給你,你原諒母後好不好?”眼見沈臨淵仍是不為所動,柳如安慌忙走過去握住了他的手,急聲勸道。
柳如安的泣聲縈繞在耳畔,沈臨淵卻忽然察覺到了來自原身的一股強烈的悲傷與憤怒,曾經那些被封閉的,無法查看的記憶一下子闖入腦海。
原來,在原本的劇情中。
越無端早早就被陷害,有了汙名,沒辦法參與科考,吳氏也因此無名無份地住在侯府裡,不久便因無法忍受流言蜚語,鬱鬱寡歡而亡了。
而沈歲和沈平尋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大,終於在一次醉酒後,對他說出了換子的真相。
得知真相後,沈歲發了瘋似的對付太子,想儘一切辦法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那時太子已經娶了樂瑤,長公主府,靜安侯府,護國將軍府,所有的人都站在了封昱那邊。
沈歲一個孤家寡人最後自然是滿盤皆輸,甚至於,他最後說出了真相,也沒人信他。在牢獄裡,封昱來看望他,說出了一句徹底擊潰他所有防線的話。
“你以為父皇和母後是真的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太子嗎?”
“不,他們知道。”封昱的笑將沈歲擊入了無儘的深淵,“可是啊,在他們心中,權勢遠比自己的孩子重要。”
他邊歎氣邊嘲諷:“你若是換種好聽的說法,他們興許還能認下你。可你非將事情做得那麼絕,將話說得那麼毒,那父皇和母後也隻能將你舍棄了。”
封昱走後沒多久,沈歲便死在了陰暗潮濕的牢獄裡,甚至於因為他陷害皇子,最後都沒能有一個衣冠塚。草襲一裹,丟進了亂葬崗。
直到最後,也沒人知道這個被丟進亂葬崗的青年,是真真正正的天潢貴胄,他本該金尊玉貴的長大,他本該成為這個王朝的主人,卻在陰差陽錯中,連個歸處都沒有。
而封昱娶了樂瑤,有了陸遠的助力,也算是如虎添翼,最後坐上了皇位。
不久後,樂瑤難產而亡,一屍兩命。又過幾年,被發配邊疆的封焱也纏綿病榻而亡。
封昱先後打壓柳家與蘇家,最後收攏大理寺的權力,最後成了說一不二的王。隻可惜,他妄自尊大,好大喜功,聽信讒言,最終致使大夏朝亡於鐵蹄之下。
回顧完所有的劇情,沈臨淵緩緩抽回自己的手,望著柳如安紅腫的雙眸,他輕聲道:“娘娘何必如此,您的孩子早就死了。”
在這場權力與陰謀的漩渦裡,沈歲早就被咬得屍骨無存了。
他撣了撣身上的狐裘,道:“天色已晚,家中尚有人在等我,我便不多叨擾了。”
說著,他便轉動輪椅,往外走去。
柳如安在身後急問:“等你的人,他對你好嗎?”
沈臨淵頓下腳步,沒有回話,隻是偏頭時,牽動了些許笑意,仿佛將所有的寒冷都驅散了。
柳如安再難自抑,捂著臉哭了起來。
如今,一切歸位,沈臨淵便不可能再回到靜安侯府,說實話,他也並不想回去。
柳如安為他新挑了座府邸,許是考慮了他的腿腳,這府邸不大,卻勝在精致,而且最關鍵的一點就是——
離大理寺夠近。
沈臨淵喜靜,因此府裡的下人並不多,見到他回來,一句廢話也不多說,隻是迎上前去推著他走向了廚房。
到了廚房,沈臨淵便揮退所有人,自己走了進去。
越無端恰好忙完了最後一步,看到他便笑了:“世子來的真是時候。”話一出口,他便愣在了原地,有些懊悔地歎道:“我又忘了,如今你可是二皇子殿下了。”
“嘖。”沈臨淵輕嘖了一聲,喟歎著揶揄道:“以前那隻咬人的小貓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端起豆腐花,舀了一口,忽然皺起眉,咦了一句:“你是不是調料放多了?”
越無端一愣,“不會吧?”他剛想端起碗舀一口嘗嘗味道時,卻忽然被人扯住手腕,拽進了懷裡。
涼薄的唇已經貼了上來,豆製品化開時的甜香彌散在唇腔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沈臨淵才放開了越無端,他餮足地舔了舔唇,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是了,你的糖一定是放多了。”
很多年以後,越無端已經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殺伐果斷,讓人畏懼。曾經一直安在沈臨淵頭上的“活閻王”的稱號,不知何時,已經轉到了越無端頭上。
可整個大理寺又都知道,他們家這位冷若冰霜的上司,有個“姘頭”,這“姘頭”還大有來曆,是那柳太後的親生兒子。
這些年來,雖然登基的是誠帝,可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做決策的是柳太後,而這柳太後,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些年來,那是各種珍奇玩意都流水似的送進了二皇子府,當然這些珍奇的小玩意,他們最後都在自家頂頭上司身上見到了。
早些年,還有人私底下暗自嘲笑著沈臨淵和越無端,可漸漸的,越無端爬得越來越高,柳太後對沈臨淵的榮寵不斷,那些人哪怕有心想說些什麼,也沒這個膽子。
到了如今,這京城內提起“二皇子”,便都要啐上一口,尤其是那未嫁的閨秀們。
呸!
個小白臉,仗著太後寵愛,還要巴著越大人不放!不要臉!
被“小白臉”化的沈臨淵此時正把他家大人按在床榻之上,慢條斯理地脫著對方的衣衫,手指把玩著越無端垂在胸前的青絲,他矯揉造作地勾引著:“今夜腿疼,不如我們換個姿勢?”
深切明白什麼叫換姿勢的越無端:“……”
又過幾年,樂瑤和封焱不知怎麼的,兜兜轉轉終於走到了一起。放棄皇位後,封焱就做了個閒散王爺,一成婚,就帶著新婚妻子馬不停蹄下了江南遊玩。
得知消息的沈臨淵醋著一張臉,懶洋洋地靠在越無端肩頭:“無端啊無端,你什麼時候休沐?”
越無端掰著指頭算了算,誠懇道:“明年。”
沈臨淵:“……”
沈大佬有一千句會被屏蔽的臟話想說。
又過多年,京城久違的下了場大雪。近年來,大夏朝越來越安樂和平,瑞雪兆豐年,明年應該又是個好年。
望著緩緩飄落的冰雪,沈臨淵將醉酒熟睡的人擁進懷裡,拉過狐裘蓋在對方身上,指腹輕輕劃過對方的眉眼。
這些年裡,他的小越就像他當日所說的一樣,慢慢成為了大夏朝最鋒利的一把劍。
他緩緩俯下身,在對方臉頰上印上一吻,輕聲道:“做的很好。”
他似漫天飛雪,擁山河入懷。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本無情貓貓頭終於日完了這個世界
說起來,我每次寫東西就很喜歡亂改大綱,所以每次寫著寫著就歪了,基本無大綱無存稿在裸奔,真的是想到哪裡寫到哪裡,看評論很多小天使的意見都很中肯!我也都在看,是很好的建議,感謝你們一直包容著這樣有各種各樣錯誤的我!
你們真的是天使!啵啵啵啵啵!
然後下個世界,是大夏朝百年之後,作為同窗再遇的沈大佬和小越,前三個世界好苦哦,下個世界我準備純放糖)
下個故事歸根結底就是愛上我的紈絝同窗??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