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太子在轉瞬間就收斂了他的心緒,但是那一刹那的驚變還是被沈臨淵和越昭涯給捕捉到了,然而除此之外,皇後與太子妃似乎都沒有發現異常,唯獨沈君蘭在望向沈臨淵時,眼底不可控製地冒出了妒火。
一場談話,表麵融洽,實則每人心裡都各有想法。
一場宮宴,終於讓沈臨淵和越昭涯知道“沈婉兒”的因果係在了誰的心上。隻是,對象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不是血濃於水的親人,而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這陌生人還身居高位,對方身上所籠罩的若有似無的龍氣也在時時刻刻提醒二人,這是下一任人間的君王,他是天下黎明的主宰。
然而,沈臨淵挖遍了原身記憶的角角落落,也沒能找出“她”與太子之間有何關聯。
對著越昭涯那副探求的眼神,沈臨淵連忙舉手投降:“我真的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
說罷,他又無奈地補充了一句:“你該明白我的心在誰那。”
這番話,說的露骨又直白,就差直接把心底的剖開宣之於口,越昭涯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夜那場荒誕又纏綿的夢境,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良久才欲蓋彌彰地說了句:“與我何乾。”
沈臨淵哦了一聲,忽然岔開話題,搖頭晃腦地提起早晨那事:“說來,今日清晨我去你房裡尋你時,似聞到了一股味兒——”
話至此處,他支著下巴,神情散漫,從唇舌間蹦出的音節卻纏綿至極,勾得越昭涯耳尖通紅,然而沈臨淵此人,卻是正襟危坐,仿佛此時正在勾人的人不是他一般,唯獨眼底露出了些許揶揄的笑意,活脫脫一個衣冠禽獸。
“不知小道長能否告訴我,那是什麼味道?”
沈臨淵此時的神情,像極了那個荒誕的夢境。
夢境中的那人,也正是用這般漫不經心的神情,用這般蠱惑人心的語調,一層層撕下他的偽裝,將他逼得退無可退,最後陷入無法掙脫的狂潮。
那雙桃花眼裡裝的不僅僅是深情,更是一個捕獵者在悄悄露出的獠牙。
眼前的人,雖然美麗,卻也同樣危險至極。
而越昭涯沒有辦法招架這樣的危險。
冰冷的劍客從來不怕動心,怕的隻是動心時的身不由己,卻還在言不由衷。
沈臨淵輕而易舉戳穿了對方的偽裝,越昭涯眼眸閃了一瞬,他的麵上瞧不出任何分彆,心下卻已經慌得尋不到任何出路,一顆心已經亂到了極致。
有人教他如何施展最精湛的劍術,有人教他如何於危境中殺出生路,有人教他如何摒棄雜念一心求道,可從未有人教過他,倘若心亂了,情生了,又該如何克製?
沈臨淵像是早就看穿了他心底的所思所想,他緩步走到越昭涯麵前,抬手,輕輕按在對方的肩上,曾經在貞明村裡說過的那句話,再次在越昭涯耳邊響起。
“彆去克製它,你的劍應該隨心而動。”
然而,此時這一句輕喃,帶了些許不易被人察覺的喟歎。越昭涯敏感地察覺到,那人似乎正在惋惜著什麼,似乎在對方眼裡,他應該是這樣的人。越昭涯不自覺地擰起雙眉,模糊中似乎抓住了什麼,卻又不得其解。
肩上的溫度緩緩抽離,越昭涯卻忽然抬眼,“你究竟是誰?”
沈臨淵一下子就笑了,他伸出食指,輕輕點在越昭涯的唇上,黝黑的眸子裡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意。
“我啊,是這世間最愛你的人。”
這是他第一次將感情宣之於口,直白得根本不給人任何躲避的機會,也突然的沒有給越昭涯任何反應的機會,隻是短短的一句話,就仿佛將人逼近了死角。
可同樣的,他也沒有正麵回答越昭涯的問題。
越昭涯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暗潮湧動,最後慢慢站了起來,他定定地看著沈臨淵,突然沉聲說了一句:“我好像現在才第一次認識你。”
沈臨淵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笑了笑,大方地衝對方張開了懷抱。
“我不介意你再多認識我一點哦。”他曖昧地眨了眨眼,“比如在某些方麵”
原本指著能炸出些什麼的越昭涯:“……”
事實證明,在打嘴炮這方麵,越昭涯是無法戰勝臉皮厚如城牆的沈臨淵的。
今日這場談話過後,越昭涯有意識地避了沈臨淵幾日,可是後者卻知道,這樣的躲避,隻不過是在映證心裡的猜想。
隻有心亂如麻又不得排解時,才會想著躲避不是嗎?
他不急,他已經等了這麼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會。
然而,越昭涯還沒等到時,沈臨淵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說不速之客好像也有些不太準確,畢竟那正是與“原身”有因果的太子殿下。